杜特尔特目前试图对中国和美国实施一种蓄意模糊外交政策，亦即战略模糊政策，这令杜特尔特在两个正在争夺全球影响力的大国面前具有高度不可预测性。恰是利用这种不可预测性，杜特尔特令中美以及整个国际社会都处于“猜谜游戏”状态，这令菲律宾在与中国、美国和其他国家交往时更有发言权。尽管由于缺乏政策连贯性，这种蓄意模糊的外交政策存在风险，但杜特尔特对他真正想要实现的目的非常明确：推动内政议程。杜特尔特的外交政策只是其国内政策的延伸罢了。

杜特尔特现象产生的根源是菲律宾的国内政治需求，而非国际战略利益变化的结果，因此并不具备引发连锁反应的可能性，更遑论动摇美国的东亚联盟体系。而美苏冷战时期的尖锐对抗史也说明，某一阵营内成员立场的剧变所产生的影响将是非常复杂的，几乎不可能引起所谓的连锁反应。其中原因就在于各国在选择盟国或者是偏好国家时，通常是将复杂的国内政治需求和双边问题摆在第一位，因此一国的外交政策调整很难产生单向度的连锁反应。

小国有小国的智慧，也有小国的狡诈和赖皮。中国对小国的领导人，在慷慨真诚合作之际，也要保持应有的底线与警惕。当然，中国也不能够因噎废食，裹足不前，同菲律宾的关系也是如此。在同菲律宾深化拓展关系之时，一定要多强调互利共赢，而不是单方面的给予，单方面的援助。对中国和双方有利的合作事业，我们一定要大力推动。对方单方面捞好处，而我们吃亏的事情，一定要小心谨慎。中国既要做一个慷慨大度的发展中的大国，也要好钢用在刀刃上，珍惜每一两真金白银，让它变成互利共赢的杠杆。

通常小国的生存之道有两种：一是依附于某个大国，得到这个大国的军事保护和经济支持；二是利用大国之间的博弈两边轮番占便宜。菲律宾在阿基诺三世时期表现出第一种形态：利用美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加强了美国对菲律宾的军事援助。与阿基诺不同，杜特尔特认为从美国这里“捞不到”更多好处了，而菲律宾现在最缺少的经济基础建设只有中国能够提供。这位看似鲁莽的总统其实是粗中有细，而看似不按常理出牌的外交走向则是一种明智的战略转移。

毋庸置疑，杜特尔特在发展对华友好关系方面“绝不回头”的勇气彰显了他来华访问的真诚。但杜特尔特在发展对华关系时面对的并非“真空”，菲律宾国内力量的多元性与地区事务的开放性及大国在地区复杂的竞合关系都可能给他这条“绝不回头”的路带来了深远却又难以捉摸的影响。对此，中国应该在现如今对菲局面的基础上做好更为万全的准备与应对。

至于杜特尔特会不会“变脸”，应从两方面看。一方面，杜特尔特发展对华友好关系的动机是没有问题的，态度也是真诚的。不过另一方面，尽管总统在菲律宾权力与影响巨大，但目前杜特尔特的对华政策还受到诸多内外因素的牵制。面对这些前景，中国应该抓紧这一历史机遇，在推动中菲关系转寰、中国南海外交摆脱困境的同时，致力于全面深耕与菲律宾的政党、经贸与社会关系，包括其军队与自由党精英，而不只是把宝押在杜特尔特身上。在中美菲三边关系中，中国也宜有淡定和共赢的心态。对于美国利用菲律宾牵制中国的行为，中国当然应该坚决反制，但中国的目的不必是利用杜特尔特把美国彻底赶出菲律宾。从长远来看，两个大国在东亚的和平共存符合两国以及地区的共同利益。

短期内泰国政局不会出现大的震动，但长期来看，泰国仍有爆发危机的可能。老国王驾崩法将改变泰国近期的政治重点，延缓宪法改革进程。同时泰国外交历来奉行大国平衡政策。国际社会充满利益博弈，在东南亚地区尤其以中美博弈为主，泰国是中国构建“海上丝绸之路”的出海口和关键节点，也是美国在亚太地区最老牌的盟友。代际更迭，新王即位不会改变这种趋势。

杜特尔特在访问之前的一系列看似“背美向中”的外交举措，在很大程度上是把中菲关系下一步进展的“皮球”踢给了中国。以上对其外交本质的解读，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中国加大对菲外交投入。此外中国的利益，除了稳定并改善中菲关系，还要确保南海争端朝着外交谈判而不是国际仲裁或者军事对峙的方向走。黄岩岛并非中菲南海争端的全部，也非中菲关系的全部。当代中国最重要的国家任务是中国崛起，并不靠在黄岩岛的捕鱼权。给予菲渔民一定程度的捕鱼权，特别是在中方能够管理和控制的情况下，对于中国在南海的权益并无多大伤害，反而能向包括菲在内的相关国家释放善意，并极大地改善中国的地区形象。

在“稳定”和“相对公平的发展”这两条前提之下，泰王在70年代中后期特别是80年代开始，正式成为一个裁判而不是棋手。首先要稳定，其次要发展和兜底，这是泰王一贯的裁判规则，比较明确。任何一方如果走的过快，那么就得往回拉。泰王和他信之间的分歧，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泰国国家发展道路选择上的分歧。但随着泰王的去世，是高风险高收益，还是低风险低收益的道路选择问题，已经没有结论了。从现在开始，新一轮国家发展道路的选择要拉开序幕。短期内，在泰国老国王的服丧期内，他信派系很难实现政治的回归。但从中长期来说，政治格局就会变得比较微妙，他信回归的可能性会比较大。中期来说，泰国最大的危机在于，国王服丧期过后，泰国国王的权力真空将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填补。

随着普密蓬国王的逝世，泰国的政治、经济、社会观念和民众心理每个方位的天平的一侧，都失去了一颗极具重量的砝码，引发泰国国家系统的失衡恐在所难免，尽管这一失衡在短期内不一定显现。但长期来看，围绕泰国传统获益阶层、后发崛起的精英阶层和社会底层之间，在国家发展资源分配上的尖锐矛盾并没有解决，泰国政局仍隐藏危机。另外，国王的离世不会对中泰关系的基本方向产生影响，但对于某些具体的合作项目，尤其是曾因泰国国内利益集团牵制而无法推进的项目可能会因此发生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