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克拉克·胡佛就任美国第31任总统（1929-1933）几个月后，美国股指从节节攀升到崩盘直至引发大萧条。

96年后，唐纳德·特朗普于2025年初再次入主白宫时，美国联邦政府债务总额已经高达36万亿美元，约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30%。特别是美国股市泡沫和风险巨大。英国《金融时报》网站3月3日报道，美股指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的巨幅上涨，意味着它们占据了全球可投资市场的近2/3，这引发了人们的担忧，担心这种主导地位可能给投资者的投资组合带来过多风险。值得关注和研究的是，从共和党人胡佛“让美国更加繁荣”和挽救“大萧条”到共和党人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和“让美国再次伟大”，所采取的战略和政策非常相似。

一、改革国家机构

胡佛入主白宫时，“带着一个改革国家管理体系的计划，认为联邦官僚机构和规章管理必须改革。”胡佛在劳工、资本和政府之间寻求平衡。他致力于避免联邦政府的直接干预。胡佛自1933年3月离开华盛顿后，还一直批评罗斯福的“新政”。

特朗普政府设立“政府效率部”，由亿万富翁埃隆·马斯克领导。马斯克说：美国联邦政府有15个大部、438个机构，雇员300多万人。据美国媒体2月14日报道，特朗普执政不到1个月，已有超过7.5万名联邦雇员同意接受“买断”计划并辞职，在约200万名符合“买断”计划条件的联邦雇员所占比例近4%。美国教育部4000多名工作人员中将减少近50%。3月9日，马斯克发现政府数千亿美元的虚假合同。特朗普称，马斯克的工作让人们意识到政府需要进行50%至70%的大规模裁员。大规模裁员已经引起两党的激烈争论和雇员们的抗议和恐慌。马斯克削减公共部门成本的举措还将在2025年减少50万至140多万就业岗位。

二、驱赶移民

胡佛因国内经济滑坡指责墨西哥大量向美国移民，支持大量驱赶移民。据统计，有50万至200万墨西哥人被迫离开美国，其中60%是有出生权的美国公民。“由于强迫迁徙是以种族为基础，忽视公民权，所以这个过程被看作达到了现代种族清洗的标准。”

特朗普政府重点驱逐非法移民。截至2024年底，在美国的非法移民达1100万至1500万人。非法移民虽然仅占美国全国劳动力的5%，但他们已经成为美国农业、建筑业和服务业等领域的主要劳动力。特朗普1月20日再次入主白宫后立刻宣布南部边境进入紧急状态，并开始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遣返行动。据美国官方数据，美国的非法移民中超过700万来自拉美国家，特朗普要求墨西哥阻止拉美移民继续进入美国。1924年6月2日，时任美国总统柯立芝签署法令授予所有出生于美国的儿童以美国公民权。特朗普1月20日签署废除“出生公民权”行政令，美国官方将不再承认两类人的美国公民身份：其一，在此人出生时，其母在美非法居留、其父不是美国公民或合法永久居民；其二，在此人出生时，其母在美合法临时居留，其父不是美国公民或合法永久居民。美国超过20个州发起诉讼，反对特朗普总统签署的废除“出生公民权”行政令。

美国建国200多年来，一直坚持“白人至上主义”或“白人优先主义”，坚持白人的利益高于其他有色种族的利益和白人占主导地位。从乔治·华盛顿总统（1789-1797）的白人占美国人口总数的90%到1980年仍占80%。布鲁金斯学会等赞助、专家们研究并发表题为《变化的国家：1974-2060美国选民的人口变迁》的报告统计和预测，从2015年到2060年，白人人口占美国全国人口总数的比重将从63%降至44%，拉美、非洲和亚洲裔人口占比将从44%升至56%。无论特朗普还是以后的美国总统都将继续驱逐非法移民并限制非白人普通移民进入美国。

三、加征关税

胡佛1929年初入主白宫，9月2日，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达到381.17高点，两天后股指开始走低。10月24日黑色星期四跌至220，股市崩盘。1932年7月8日，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跌至41.22，降至最低点。胡佛政府不采取措施，解决股市崩盘引发的国内矛盾和危机，却寄希望通过加征进口关税，摆脱大萧条。

胡佛在1928年美国总统竞选期间表示，提高农产品进口关税，这是迎合美国农场主们的诉求。在农场主们支持下，胡佛当选为美国第31任总统，共和党在国会参众两院也赢得多数席位。1929年4月，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主席斯穆特和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霍利联名提出关税议案，《斯穆特——霍利议案》综合农场主、工业等各方诉求，提出将两万多种进口商品的关税平均提高59%。美国1028位经济学家联名呼吁胡佛拒绝签署，胡佛却于6月17日签署了这个议案，引发了一场贸易战。1930年5月，加拿大率先对从美国进口的16种产品征收反制关税，占美国出口加拿大商品总值的30%。1927年，美国汽车产量达1500万辆，占世界汽车总产量的80%。意大利对从美国进口汽车增加双倍关税，在意大利的美国汽车销量减少了90%。西班牙把对美国汽车的关税增加到“没有人再买美国汽车”的程度。加拿大和阿根廷还很快占据原来美国的小麦市场。

《斯穆特——霍利法案》加剧了美国国内危机和全球经济大萧条。到1932年，美国失业率从1930年的8.9%升至24.9%。1932年，美国从欧洲进口额从1929年的13亿美元降至3.9美元；美国对欧洲出口额从23亿美元减少到7.84亿美元。从1929年到1934年，全球贸易总量缩水66%。

历史不会简单地轮回或重演。特朗普不断升级关税政策，实施“对等关税”计划与威胁恐吓和朝令夕改，从内容到手段都超过胡佛年代。美国《纽约时报》网站2月16日发表作者彼得·吉德曼题为《特朗普的一对一关税计划如何威胁全球经济》的文章解释：“在对美国贸易伙伴征收所谓对等关税的过程中，特朗普加大了国际企业面对的不确定性，拉大了正在展开的贸易战范围。征收对等关税的逻辑很简单：即美国公司在向另一个国家出口商品时面临的任何关税也应适用于从这个国家进口的一切商品。然而，在实践中，逐一计算150多个国家的数千种产品的税率给众多公司带来一个艰巨的执行问题。”文章指出，特朗普正计划将运行了几十年的贸易政策连根拔起。

美方对全球发起的贸易战打了这么多年，美国对外贸易逆差却屡创新高，2024年美国对外贸易逆差仍高达9184亿美元。双边贸易利益不能仅计算和比较货物贸易。欧盟是美国最大的经贸伙伴之一，双边年贸易额超过1.5万亿美元，美方说，美国对欧盟贸易逆差达3000亿美元。2月13日，特朗普在对媒体的讲话中特别批评了欧盟，他指责欧盟在贸易上绝对的野蛮：欧盟占了美国便宜。欧盟数据显示，欧盟对美国货物贸易顺差1686亿美元，但欧盟对美国服务贸易有1126亿美元逆差，欧盟对美国贸易顺差仅560亿美元。还有亚马逊、微软等美国科技巨头都依赖欧盟市场。欧盟委员会发言人奥洛夫·吉尔2月27日表示，美国在欧洲的投资利润丰厚。特朗普政府宣布对进口钢铝产品加征关税后，欧盟立即对美国有关出口商品征收反制关税。

从特朗普第1任期到拜登政府8年多年来，美国从加征关税、制裁打压中国高科技企业到构筑“小院高墙”，但中国坚持并扩大对外开放，中美货物贸易额从2016年的5195亿美元增至2024年的6883亿美元。双向投资存量超过2600亿美元，7万多家美国企业在华投资兴业，年利润达500亿美元。苹果公司200家主要供应商中的80%在中国生产。一部iphone手机生产零部件来自日本、德国、韩国和美国，共178.96美元，占96.4%，中国所得组装费6.5美元，仅占3.6%。在美国市场一部iphone手机售价500美元，增值321美元，经营商和苹果公司各获160.5美元。另一统计显示，苹果公司仅获取设计、专利费就占一部iphone的手机利润的60%。2024年首次现身链博会的苹果公司首席执行官蒂姆·库克说：“没有中国合作伙伴，我们就无法取得今天的成就”。2024年10月，美国最大亿万富翁、在华投资大户马斯克的特斯拉上海超级工厂第300万辆整车下线，该公司全球50%的汽车是在中国生产的。高通和英特尔在中国市场营收分别占其全球营收的2/3和1/4。在华美国企业的出口被计入中方出口、扩大了中方顺差。美国在服务贸易中也保持着巨大顺差。中国对美国货物贸易有顺差，但按货物、服务和投资综合计算和比较，美方一直受益最多。中国和美国都是世界最大市场、进出口最多与引进和对外投资最多的国家。美方同中方共同努力，推动两国经贸关系稳定、可持续发展，造福两国、惠及世界。

美国处于全球价值链、产业链和供应链高端，但需要从发展中国家进口原材料、初级产品和日用消费品，如从越南进口鞋类，从巴西进口农产品，从印度尼西亚进口纺织品和橡胶等。如果“对美国产品征税的国家将被征收‘对等关税’”，受打击的不仅是发展中国家，而且将导致美国企业生产成本提高、通货膨胀加剧和美国消费者负担加重。据统计，特朗普第一任期（2017—2020）4年内，实行保护主义政策每年给美国消费者造成约570亿美元的损失。

历史已经证明，关税战、贸易战没有赢家，发起关税战、贸易战的国家，损人不利已。特朗普再次入主白宫两个多月来，美国股市已几次大波动。一些经济学家提出的“特朗普衰退”概念，正被国际主流媒体和市场投资者频繁使用。一些研究机构已下调美国2025年经济增速。英国《金融时报》网站3月9日刊文认为，美国经济正在走向衰退。英国《经济学家》周刊3月8日发表题为《特朗普的经济妄想已经伤害了美国》的文章指出，政策的制定完全取决于特朗普的一时兴起（趣），反复无常且激进的经济外交政策已让人们对他描绘的“美国梦”产生幻灭。

伦敦商学院金融学教授保罗·马什说：“如果你持有全球指数基金，那么按照定义，其中2/3是美国资产，而且大部分集中在硅谷。这意味着你在人工智能这场豪赌中风险极大。”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美国股市巨大泡沫会否破灭？美国股指暴跌是否再次引起全球股市大动荡、经济衰退甚至“大萧条”？国际社会和各国都要高度警惕并做好应对准备！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