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事件始末

2024年4月24日，美国时任总统拜登签署一项法案，以“保护国家安全”为由，要求TikTok母公司字节跳动在270天内，即2025年1月19日前将TikTok出售给非中国企业，否则该应用将在美国被禁用。随后，TikTok和字节跳动向美国最高法院提交申请，请求暂时中止法案生效。2025年1月17日，最高法院驳回请求，裁定法案按原计划执行。

在禁令即将生效之际，事情发生转机。拜登政府发表声明称不会强制执行TikTok禁令，并将此事交由特朗普政府处理。特朗普此前曾敦促最高法院暂缓实施这一禁令，表示希望在上任后谈判达成解决方案。他在1月18日接受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采访时称，可能会在20日就职当天给予TikTok90天的宽限期，商讨继续让其在美国运营的解决方案。

由于拜登政府未向TikTok相关服务商提出明确不追责的声明，该平台于美国西部时间1月18日约19时暂停服务。随后，特朗普发文强调“挽救TikTok”，称他将于就职典礼后发布行政令，延长TikTok禁令生效时间，并承诺此前任何帮助维持TikTok运转的公司将不承担法律责任。有了特朗普的明确表态，TikTok在关停约12小时后重新上线。

特朗普缘何转变态度？

美国政府以所谓“国家安全”名义封禁TikTok，正是从特朗普第一任期开始的。特朗普曾多次公开表示要关闭该应用，并于2020年8月签署行政令，要求其“不卖就禁”。而今，特朗普为何转变态度，支持暂缓实施禁令？

首先，TikTok已不仅是社交媒体平台，而是政治博弈的工具。特朗普对该应用态度大转弯始于2024年美国总统竞选期间。TikTok具备广泛的用户群体和强大的算法模式，能够实现对特定群体的信息输送和话题引导。皮尤研究中心统计数据显示，约有1.7亿美国人每天至少花一小时刷TikTok，其中60%是青少年。在2024年大选中，两党候选人都将该平台作为接触和争取年轻选民的重要渠道。特朗普更积极在该平台造势，展示与年轻选民的互动，讨论物价等亲民话题，并表示“想要拯救TikTok的美国人应该投票给我”。根据美国塔夫茨大学的分析，与2020年相比，在2024年大选中，特朗普在年轻人中的支持率提高了10个百分点。他本人公开表示，将年轻选民的支持归功于TikTok。特朗普暂缓禁令，是兑现竞选承诺，也是稳固其支持者阵营。

其次，这是一笔经济账。TikTok已经从一款社交媒体应用发展为一种商业模式。TikTok在美国拥有1.7亿活跃用户，为超过700万家中小企业带来收益，许多中小企业将TikTok作为产品宣传和用户拓展的重要平台。根据牛津经济研究院的报告，约40%的中小企业认为TikTok对其生存起到关键作用，52%表示他们依赖TikTok保持市场竞争力。TikTok还为众多自媒体创作者提供了谋生或增加收入的机会。根据上述报告，该应用已为至少22.4万美国人提供了就业岗位。此外，根据TikTok官方报告，79%的用户表示TikTok鼓励他们购买或尝试新的产品，75%表示该应用向他们展示了从未发觉的产品需求，这极大带动了美国国内消费。据统计，2023年，TikTok对美国国内生产总值贡献超过240亿美元，为美国政府带来了约53亿美元的税收。TikTok若被禁用，将影响数百万依赖该应用谋生的美国人，也将使美国政府失去一笔可观的财政收入。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当然对这笔经济账了如指掌。

此外，这也是美国民意使然。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统计，2023年3月，有一半美国人支持禁用TikTok，但到了2024年夏天，这一比例已下降至32%。共和党受访者比民主党受访者更支持禁令，但支持人数也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近日，随着禁令生效日期临近，数十万用户涌入与TikTok风格相似的中国社交媒体平台小红书，并自称“TikTok难民”，使小红书跃升为美国应用下载榜单第一名。美国网民不满情绪的集中爆发，加快了美国政府态度的逆转。

“泛安全化”行不通

特朗普延迟禁令将暂时为TikTok解除风险，但其前景尚不明朗。由于最高法院判决禁令有效，特朗普后续能做的比较有限。特朗普提出成立合资公司管理TikTok，让美国公司持有50％的股份，但这一提议面临潜在的法律障碍。禁令法案规定，中国企业持股比例不能超过20%。唯一能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修改或推翻法律，但这在国会两党形成反华共识、最高法院已确认法案合法性的情况下，几乎无法实现。

无论前景如何，美国政府欲禁又止的态度反映出TikTok已被卷入美国内政当中。是否禁用TikTok，背后是美国政客复杂的政治和经济考量。事实证明，封杀一个中国社交媒体应用，还会有更多竞争力强的中国或其他国家应用涌现。美国政府大搞“泛安全化”，强行给常规经济活动扣上“威胁国家安全”的帽子，其本质是保护主义，既违背市场规律，又与民意背道而驰，终究是行不通的。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