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首相岸田文雄正在对美国进行正式访问。2024年4月10日的《日美联合声明》显示，日本将为美国干预本地区事务做出更大贡献，而美国则协助日本发展人工智能、尖端半导体等高技术。然而，日本面临越强化日美同盟，越不利于自身安全的根本性矛盾。

仔细阅读联合声明，日美的新合作主要在安全领域——包括传统安全领域与经济安全领域展开。

在传统安全领域，最值得关注的是随着指挥控制系统的改进，日本具有特定指向性的军力将很可能被美国用以干预地区事务。自卫队将建立统合司令部，将此前相对独立的各自卫队指挥系统一体化；驻日美军也将强化作战指挥功能——这意味着驻日美军很可能拥有作战指挥权。美国总统拜登在记者会上将此称作“同盟建立后最重要的改进”。

从联合声明看，双方将致力于通过改进指挥控制系统实现军事行动的无缝融合，包括共同制定计划、实施联合作战、建立“日美情报联合分析组织”（BIAC）以共同进行侦察与研判。虽然首相岸田强调双方指挥系统具有“独立性”，但多名自卫队相关人员均认为，美军侦察与研判能力更强，将在联合指挥中发挥主导作用。这意味着，日本正在发展的大规模进攻性武力、遂行长期高烈度战争的能力将被美国用于干预包括台海在内的本地区事务。而日本之所以重视发展上述能力，则是基于“极为贴近现实”的推演推导出的结论。国会答辩已经证实，推演的高烈度剧本正是自卫队与美军联合干预台海。

日美在军工产业领域的合作则以协助美国强化威慑能力为重点。双方新建了“日美军工产业合作、采购、维保定期协商机制”（DICAS），将合作研发与生产导弹、维护前沿部署的美军装备。这种合作的背景是，美国希望在第一岛链内借助分散化的小规模部队依靠导弹等低成本武器干预本地区事务，故不愿在日本大规模增加部署，同时还面临着武器产能不足问题。日本有美式战机与战舰保养的丰富经验，在制导武器方面有较先进技术与较大产能。如有日本协助，美国便能在不大幅增加投入的情况下，增加本地区已有部署装备的可出动率和武器库存，实质性增强在本地区的军事存在与干预能力。日美还将共同构建探测高超音速武器的卫星星座，联合研发相关拦截武器。这也有利于将高超音速武器视为“重要威胁”的美军干预地区事务。此外，日本与“澳英美联盟”在核潜艇之外的高技术领域也将展开合作。

在经济安全领域，最值得关注的是日美围绕高附加值制造业的合作及共同对中国建立贸易壁垒的可能性。日美将继续推进人工智能、新型半导体等领域的政府与民间合作。双方还将新建绿色转型高水平对话机制，重点领域是海上浮体式风电、小型核反应堆、新型太阳能等。这毫无疑问是考虑到美国可能出现政权更替，而特朗普对可再生能源不屑一顾而下的“先手棋”。日美还将带动更多国家对传统制程半导体搞所谓“产业链强化”，即建立实质性针对中国的贸易壁垒。据媒体报道，日本原希望推动美国在更广泛的高附加值制造业领域改变“美国优先”政策，转而推动西方国家联合建立“排华自由市场”。但此次双方并未就此达成明确共识。

未来，日本与美国的上述合作既有确定性，也有不确定性。所谓确定性源于日本与美国在对华战略目标上的一致。日美国家安全战略对中国的定位一致。日本国家安保局局长秋叶刚男近日为美国报刊撰文称，日本将发挥更强的威慑性作用，以迫使相关国家“对话”。可以预想，即使美国出现政权更替，新政府也不会拒绝日本为美国干预地区事务自愿提供军事资源。不确定性在于，即使日美已有“美日竞争力与坚韧的伙伴关系”（CoRe），并新建绿色转型高水平对话机制，强调“美国优先”的新政府也能将其弃之不顾。日本配合美国遏制中国所获取的回报——即美国在半导体等领域支持日本重振高端制造业，也有难以为继的风险。

上述确定性看似使日本成为美国举足轻重的盟国，但其背后存在着根本性的矛盾。按照日本政府的表态，无论是强化军力，还是强化日美同盟，目的是为了降低自身面临的风险。但是，日本越为美国干预提供军事资源，“台独”分裂势力挑衅的概率也就越高，大陆打击“台独”分裂势力，发生冲突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日本面临的风险、付出的代价实际随着其在日美同盟中扮演角色愈发重要而增加。尤其是在美国在指挥作战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情况下，日本面临着难以控制战争升级的风险。在日本政府开展的推演中，被攻击目标遍布日本全境。对日本而言，强化日美同盟是否已经无法达到使自身更为安全的本来目的，反而为自身带来了更大风险？这是日本应该重新思考的根本性问题。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东北亚研究所日本安全研究室主任，文章转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