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10月开始的此轮加沙冲突已经成为1948年以色列建国以来巴以之间规模最大、时间最长和伤亡最严重的战争，也是近几十年来人类社会罕见的人道主义危机。更加不幸的是，四个月过去了，这场冲突的转折点尚未出现，结束仍然遥遥无期。以色列与哈马斯于2023年11月下旬曾达成七天临时停火协议，当时人们曾希望临时停火能成为永久停火；最近，以色列与哈马斯再次就达成时间更长的临时停火协议进行密集磋商，埃及甚至正式提出从临时停火过渡到永久停火的三阶段设想。但是，从战争进程、哈马斯与以色列双方的立场两个方面看，无论是通过和谈结束战争，还是以战争结束战争，目前都还看不到希望，未来几个月战争可能会越打越惨烈。

战争已经持续四个月，以色列和哈马斯都认为自己没有输，双方各执一词。根据以色列国防军1月14日公布的战果看，战场情况双方都是胜负参半。一方面，以色列已经消灭哈马斯成员约一万人，占其全部战斗人员的三分之一；打死哈马斯旅长两人、营长19人、连长50人；轰炸加沙约三万个目标，其中3400个是哈马斯的军事目标；全面占领北加沙，控制中加沙、南加沙汉尤尼斯市周边的大片领土，约占加沙总领土的三分之二。但另一方面，战争进程远远落后于以色列的预期，以色列最初设想在去年12月底就能控制加沙城、汉尤尼斯市和拉法市，但是目前只控制了加沙城一个大城市；以色列原以为哈马斯的地道有约160公里，现在估计可能有约720公里；哈马斯在加沙的高级领导人，以色列一个都没有找到；被哈马斯扣押的240多名以色列人质，目前仍然有130多人在加沙；哈马斯现在还有实力向以色列境内发射火箭弹；对以色列而言，南加沙的战争比北加沙更困难，而且未来越往南打越困难。

上述两个方面，以色列看到了前一个，哈马斯则重视后一个，双方都认为自己能笑到最后。以色列相信，不管战争有多困难，打下去就能最终获胜。哈马斯则认为，战争拖下去就是胜利，以色列拖不起。因此，双方都认为时间在自己一边，都要实现自己的战争目标。以色列提出战争的三个目标：全面消灭哈马斯、解救全部人质、永久性消除加沙对以色列的安全威胁，也就是加沙的去哈马斯化、去军事化和去极端化。哈马斯的首要目标是确保自己的生存，然后通过战争解救以色列监狱中的巴勒斯坦囚犯，特别是哈马斯的战斗人员。

以色列要耗尽哈马斯的战斗力，哈马斯要耗尽以色列的耐心。为了解救人质，以色列可以临时停火，但也只是临时的，最后还是要消灭哈马斯。哈马斯要确保生存，就必须在释放全部人质、自己被消灭前实现永久停火。虽然哈马斯的军事实力不如以色列，但是手中也有三张牌：一是以色列国内的耐心，二是美国的压力，三是内塔尼亚胡政权垮台。战争拖得越久，以色列承受的代价就越高，中止战争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对于全面消灭哈马斯这一目标，以色列迄今没有给出明确的界定。但有看法认为，最高目标是消灭哈马斯最后一个战斗人员、收缴哈马斯最后一支枪，最低目标是摧毁哈马斯在加沙的政权，打垮哈马斯在加沙成建制的武装，消灭哈马斯主要领导人。哈马斯则希望在以色列实现最低目标之前，能让以色列停止战争。哈马斯手中的三张牌对以色列确实有压力，但并不足以让以色列停止战争。在以色列国内，目前以色列的民意仍然压倒性地支持战争。虽然战争进展缓慢、人质死亡风险加大、士兵伤亡人数上升可能会逐渐消磨这种支持，但这种情况目前还未出现。美国对以色列的压力虽然也在增加，但是迄今美国仍然支持以色列全面消灭哈马斯，只不过要求以色列在这个过程中减少人道主义危机、防止战争外溢。另外，以色列国内民众对内塔尼亚胡政府的不满确实在上升，但是战争期间把内塔尼亚胡赶下台的可能性仍然不大。

因此，以色列要快速消灭哈马斯、解救全部人质，这个目标不可能实现；哈马斯希望以色列在内外压力下永久性停火，近期内也不可能实现。双方都不妥协让步，最终战争只能以零和博弈结束。

（作者为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教授，文章转自世界知识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