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28日，恐怖组织“伊斯兰国”（ISIS）袭击了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意大利圣玛丽亚教堂，一名土耳其公民遇难。这次袭击事件是在ISIS发言人阿布·哈希法·安萨里此前一次谈话后发生的。这位发言人在谈话中呼吁把在美国、欧洲和全世界任何公共场所出现的犹太人、基督教徒和他们的盟友都可作为袭击目标，非如此，不足以显示ISIS存在的意义。

这次袭击事件也是在土耳其安全部门对ISIS的持续打击背景下发生的，其中包括2023年1月和2月的行动，最终逮捕了计划袭击该国外交使团以及基督教和犹太教礼拜场所的恐怖组织有关联的分子。此外，美国国务院去年曾警告称，居住在土耳其的美国公民、外交机构和西方人聚集的地方可能遭到袭击，特别提到了基督教堂和犹太教堂。这表明ISIS计划里的袭击目标发生了改变，转向非军事的宗教和象征性目标建筑，ISIS恐袭目标变化的动机引起国际社会的高度关注。

一般动机

“伊斯兰国”最近袭击土耳其礼拜圣地的一般动机是：

1.针对土耳其日益显示的政治作用。当土耳其决定直接参加打击ISIS恐怖组织，超越了它以前采取的“谨慎”甚至“沉默”阶段后，ISIS认为土耳其是其主要的敌人，尽管自2014年以来，土耳其早把ISIS列为恐怖组织。但土耳其也可能利用ISIS的存在来增加对叙利亚政权的压力，ISIS曾将超过2.5万名战斗人员通过土耳其边境转移到叙利亚和伊拉克。

然而，ISIS渐渐把目光瞄准了安卡拉的利益，2014年6月，ISIS拘留了大约30名土耳其卡车司机与土耳其驻摩苏尔领事馆工作人员。接着制造了安卡拉爆炸案，并于2015年6月发行了第一期土耳其语杂志“君士坦丁堡的征服”把矛头针对土耳其，所有这些都促使土耳其改变了对ISIS的应对政策。在国际联盟的支持下，在2016年8月至2017年3月期间，土耳其发起了针对ISIS和库尔德武装分子的“幼发拉底河盾牌”行动，导致约2000平方公里的土地从其控制中解放出来，并在叙利亚北部建立了缓冲区。

土耳其在境内外，对ISIS恐怖组织进行了大规模打击行动，2023年4月在叙利亚逮捕该组织426名成员，并清除其领导人阿布·侯赛因·库里希，最近的一个重要事件发生在去年12月，该组织的“沙姆行政和财务事务”官员穆里在土耳其南部的默尔辛被捕，这对ISIS造成沉重打击。

2.非穆斯林法理观点。ISIS根据在“哈里发国的困境”下起草的传统法学，确定了其对非穆斯林以及内部教会的解体的立场，表达了对违反地域居民准则的惩罚，要求穆斯林穿戴有区分的服装或标志，并严禁互相祝贺。其实，早在1215年，天主教教皇英诺森三世主持和颁布的一项法令，要求犹太人和穆斯林必须佩戴与基督徒不同的标志或服装。ISIS采用了这种教义观点，这与伊斯兰教义的革新趋势不同，后者已确立了宽容的概念。

ISIS在控制叙利亚和伊拉克的大片地区后，颁布了这一法令，“要求基督徒支付黄金以换取保护”，在清真寺里，基督徒要在皈依伊斯兰教或缴纳斋戒之间做出选择，否则将面临惩罚，这一举动最终导致成千上万的基督徒流离失所，或成为难民。

特殊动机

1.改变“先入为主”印象。在过去10年，ISIS与其对手的较量给人刻板印象是，只袭击阿富汗、巴基斯坦的什叶派清真寺，袭击或计划袭击突尼斯、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宗教场所、以及在德国和美国等地制造教堂爆炸事件，加上媒体的宣传使ISIS臭名远扬，被看成是扩张和敛财的“伊斯兰孽障”，袭击目标的变化可以摆脱“哈利发国困境”。

2.宗派倾向。教派冲突爆发时，非伊斯兰社会的圣物和象征性建筑会遭到攻击，他们会把怨恨归咎于伊斯兰，并宣称伊斯兰是敌人。土耳其拥有约32万名基督徒、2.3万名犹太人和700万至1000万什叶派少数民族。在土耳其这样一个国家进行媒体追踪会令人兴奋不已，可能激起对其他国家的宗教仇恨情绪。这与ISIS创始人阿布·穆萨卜·扎卡维（Abu Musab al-Zarqawi）在2004年2月提出的策略一致，当时他辩解了以“圣战行动”为目标的什叶派，并称他们是“变革的关键”。西方对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的敌意日益加剧，西方的极端右翼分子更致力于保护基督教及其作为西方原教旨的特殊性，这就成为ISIS分子宗派煽动和宗教不容忍的主要动力。

3.效率与便利。袭击礼拜场所取决于“效率”和“便利性”，即可“方便”地渗透周围的安全防御工事。在重大行动中，ISIS甚至以平民为目标，以表明他们有正当的目的。但土耳其与叙利亚和伊拉克不同，土耳其是一个强大的中央国家，很难将其战略地点作为袭击目标。这需要足够的后勤和财政资源以及强大的领导能力，而ISIS在面临一系列追捕和暗杀中已无能为力。

“效率”在礼拜圣地的袭击中表现突出，可以杀死更多的受害者，吸引人们最关心的媒体报道。逼迫政府撤回地缘政治立场，以支援ISIS，后者将从宣传活动中获益。由于土耳其与西方的紧张关系，土耳其安全政策的失败是显而易见的，西方国家关闭了驻伊斯坦布尔的额领事馆，美国大使馆警告其公民在伊斯坦布尔可能受到袭击。这激起了当时的土耳其内政部长苏莱曼·苏伊洛的愤怒，他称这是针对土耳其的新“心理战”。

正统之争

最后，ISIS对礼拜圣地的攻击，无论是出于“一般”或“特殊”哪种动机，都包含了“隐性冲突”的含义。在所谓“圣战伊斯兰教”和“实用主义伊斯兰教”之间存在着谁是正统伊斯兰教合法性之争，其根源来自穆斯林兄弟会的文献。他们在处理与别人关系方面存在差异，前者是“契约”关系，后者是“选举”关系，从而揭示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所在。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所智库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