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何时退出QE以及采取何种方式退出,愈益成为国内外热议的话题。美国经济“回暖度”尚未达到美联储退出QE的两个核心条件,但伯南克己提出调整和退出QE的时间表及其前提条件。 |
伴随美国经济持续温和复苏,国内外及美联储内部关于退出QE的呼声愈益高涨,但其观点众说纷纭,主要聚焦于以下三个问题: 一、美联储年内是否会退出QE?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一再表示是否退出QE取决于两个核心条件: 一是失业率是否降至6.5%以下;二是通胀率是否升至2—2.5%。实现这两个核心条件难度不小,关键要看美国经济的表现。美国经济年均潜在增长率现为2.5—3%,扣除“自动减赤”带来的增税与减税对GDP造成的0.6个百分点的损失,那么,2013年美国经济大约只有两个百分点左右的增长,依然维持“温和复苏”态势,尚未步入“强劲增长”阶段。IMF最新的预测,美国本财政年度的经济增长率为1.9%。这样的经济增长速度难以创造就业机会及推动通胀率上涨。今年前6个月,美国的失业率始终在7.5—7.6%上下徘徊,而通胀率则不到2%,4月份核心消费物价指数同比增幅为1.7%,因而美联储年内仍难以放弃“超低利率”政策。美国经济“回暖度”不足,以及高失业率和低通胀率均不支持美联储退出QE,以伯南克为首的“鸽派”年内不会轻易给美国经济“停药”,丢掉QE这根对经济有刺激作用的“拐杖”。 二、美联储将采取何种方式调整和退出QE政策? 美联储实施的QE政策己进入第五个年头,美国经济虽然不温不火,但毕竟朝着改善的方向发展,因此,美联储最终退出QE,使货币政策从宽松回归常态是必然的趋势,只不过是“时间点”和“节奏点”的选择问题而已,即使年内美联储不改变QE政策,它也不能不考虑根据就业、通胀、经济情况的变动,提前做好对资产购买计划规模予以适当调整的准备,甚至有可能对QE进行微调,以降低QE在真正退出时溢出的风险。 当前人们的关注点是美联储将采取何种方式调整和退出QE。伯南克曾经表示过美联储在未来结束购债计划时,将不会采取“突然的结束方式”,而是“逐渐收缩购债规模”,其退出过程有多种选择方式: 1、减少国债或者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的数量; 2、出售持有的国债和证券资产; 3、不出售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而是等待国债和证券资产期到时自然减持,并不再购买新资产; 4、减少或出售国债,但不减少或出售抵押贷款支持证券; 5、逐步推行加息进程; 伯南克5月22日出席国会听证会时曾表示,假若就业市场改善 且具有持续性的进步,那么美联储可能在未来几次议息会议上开始讨论放缓购债计划。伯南克的这番话导致了美国、德国、日本和英国等国债收益率上扬,全球股市大幅下挫及黄金等商品价格下跌。国债收益率攀升和股市回调损害美国经济复苏。因此,尽管美联储在讨论逐步退出QE政策,但退市前提条件并没有发生变化,首先是夯实美国经济的复苏基础,亦即美国经济在没有QE刺激下而仍能稳步改善时,美联储才会去实施退出或调整QE计划。即便是年内美联储启动退市进程,也只能只是调整购债“增量与存量”,短期内也不会调升利息,改变“超低利率”政策,这样做可使美国企业能够继续获得低息融资,确保美国经济持续性的改善。 美联储对QE退出所做出的预期引导,带有试探性质,引发市场联想,牵动着全球金融市场敏感而脆弱的神经。当前,普遍预期是美联储“量化宽松”政策可能维持到今年年底,但也有人认为美联储年内退出QE的几率仅为30%,即使年内予以退出,也只是技术上的调整,而不是退出整个QE政策的开始。值得关注的是IMF总裁拉加德在关于美国经济年度报告而举行的招待会上指出,美国自今年3月开始启动的“自动减赤”计划,将把美国经济下拉1.75个百分点,因此,鼓励美联储继续维持QE政策,不要采取过于收紧的货币政策。 三、伯南克首次明确“退市”透露出什么信息? 正当人们对美联储退出QE议论纷纷之时,伯南克于6月20日首次挑明了在今年晚些时候将缩减购债计划,并宣布在2014年年中退出QE。但伯南克并未明确“今年晚些时候”具体是指什么时间点,目前各方面的预计是今年的9月或12月,这大体与市场早先预期相符合。但要等到明年年中结束QE,则比一些人预侧的时间点略显晚些。这表明美联储对退出QE仍持谨慎态度,在美国经济和全球经济仍处于脆弱和不稳定时期,美联储适当拖长些结束QE的时间,会给自己留下更多的进退余地。 那么伯南克6月20日在记者招待会上的讲话与5月22日在国会听证会上的表态相比,有些什么相同点和不同点呢?相同点是两次讲话都释放出美联储要调整和退出QE的信号;两次讲话都强调美国经济延续温和复苏势头是美联储调整和结束QE的前提条件。不同之处是:首先,美联储对当下美国经济及其预期更趋乐观,自信心增强。6月19日公布的最新预侧报告显示,2013年美国经济增长率为2.2—2.4%,2014年约为3.0—3.5%,都远高于IMF、世界银行和OECD的预侧值;其次,美联储将退出QE的两个核心条件,亦即失业率降至6.5%以下与通胀率升至2—2.5%,作了降低标准的处理。按美联储最新预计,今年美国的失业率为7.2—7.3%,低于早先预侧的7.3—7.5%,而明年的失业率将进一步降至6.5—6.8%。但今年美国的失业率仍高于7%,而不是6.5%以下,而且伯南克在最近的两次讲话中都淡化了对通胀率的要求,其原因是通胀率上涨速度甚为缓慢。据美联储的最新预侧,今年美国的通胀率为0.8—1.2%,较此前的1.3—1.7%大幅下调,而明年才能上升为1.4—2%。如果按原先通胀率升至2—2.5%作为结束QE的核心条件之一,即便到明年中退出QE也有些勉强;第三,美联储和伯南克都未对为什么在失业率及通胀率均未达标的情况下,伯南克却公布了结束QE的时间表?市场对此的注释是伯南克将于明年初御任美联储主席之职,“量化宽松”始于伯南克之手,他想在离职之前,亲手给自己的“杰作”划上一个句号。是否如此及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仍有待观察。 伯南克公开宣布退市业己引起争议,包括今明两年美国经济形势是否能像美联储预测的那么乐观与自信?在失业率和通胀率均未达标之时,公然提出结束QE时间表是否有些过早?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己从5月初的1.66%飙升到当前的2.33%,今后如何确保美国公司和企业获得足够的低息融资,推动经济持续复苏?怎样认识这些问题,需要我们对美联储退市有个全面的理解: 1、美联储在短期内对退市仍持“观望”态度,如果经济数据继续向好,美联储将会在“今年晚些时候”削减月度购债规模,但假若经济复苏遭受挫折,将会延后退出的时间。正如伯南克所说“我们的政策绝不是预先确定的,而是取决于新的数据和经济前景。” 2、减少购债规模跟真正的退市有根本的不同,削减购债规模不等同于美联储收紧货币政策,缩减资产购买规模只是减弱货币政策“踩油门”的力度,而并非让货币政策“急刹车”。 3、在货币政策回归常态化的过程中,特别是伯南克所说的“在今年晚些时候”之前,美联储仍将坚持每月购买850亿美元的国债和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即使是削减或出售国债,美联储也不会马上减少或出售抵押贷款支持证券,以保障房地产市场持续升温。 4、美联储加息将是调整购债规模及退出QE之后的事情,两者保持着较长的时间差,因而联邦基金利率水平将会继续保持在0—0.25%的超低水平。 面对美联储调整和退出QE的趋势下,包括中国在内的新兴市场国家必须持高度的警惕,似应清醒地看到,美国实施QE抑或退出QE政策带来的“热钱”流入和流出,都会让新兴市场国家付出代价,易引发金融市场动荡乃至危机。1997年东南亚爆发金融危机的教训切切不可忘记;美联储改变宽松货币政策势必推高长期国债收益率。美国国会预算办公室(CBO)预测,美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在未来5年内可能上升至5%的水平。美国国债收益率上升意味着全球融资成本的上涨,从而使世界逐渐告别“低利率时代”。中国作为最大的新兴市场国家应该提高投资效果,管好和用好来之不易的外汇储备。 (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中国社科院前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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