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真正环环相扣地缔结美沙以三边“超级历史协议”,当前的唯一办法就是拜登给予内塔尼亚胡足够的补偿,或足够的惩罚,使其认识到“顽固不化”只会让他在政治上失去更多。从最近一段时间美国不停的对以敲打和美国内愈发激烈的针对内塔尼亚胡的批评来看,采取后一方式的可能不断提高。这意味着,虽然达成美沙以三边协议困难重重,但巴以冲突叠加美国大选也使各方有强烈动机来参与和完成博弈。未来一段时间,三方势必将以各种形式相互“极限施压”。作为局外人,不能单纯认为这一博弈必然会“破裂”,也要为可能的“破局”早做准备。 |
4月29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与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表示,美沙双方已经“非常、非常接近”达成一揽子双边防卫协议,并且这项协议将以加沙战火的彻底“沉静”和制定“切实可信”的巴勒斯坦独立建国方案为前提。几天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也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美沙达成防卫协议将以沙特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为前提,两者是拜登政府中东“大愿景”中彼此不可分离的部分。 一项“大交易” 拜登政府在执政后一直谋求在中东达成“超级历史协议”,寻求在2020年“亚伯拉罕协议”的基础上,实现沙特和以色列关系的正常化。在拜登政府看来,沙以关系正常化会给美国带来超额战略收益。 当前,以色列和以沙特为代表的所谓“温和阿拉伯国家”均是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主要盟友和战略支柱,然而两者之间的关系尚未完全理顺。这导致,一旦发生新一轮巴以冲突这样的地区危机,两个群体之间不仅不能形成安全、政治和外交合力,支撑美国的地区和全球政策,反而可能引发盟伴间内斗。内斗的结果则是两者竞相寻求美国的支持,而华盛顿注定不可能同时满足双方要求,这将导致它们与美国离心。反之,如果沙特与以色列在彻底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基础上实现关系正常化,那么不仅能显著消除美国对盟伴离心的担忧,而且更容易在中东地区形成“阵营式”的对美助力。 对于拜登政府筹划的“超级历史协议”,沙特和以色列都有参与动机。对沙特而言,其尽管启动了与伊朗的关系正常化进程,但沙伊两国仍然是地区竞争对手。为了给推动沙特社会改革和经济发展创造更加稳定的内外安全环境,沙特王储小萨勒曼需要美国更加明确、正式、法律化的对沙安全承诺,以及美国在尖端技术上的更多“共享”。同时,作为阿拉伯国家的领袖,沙特还需要在核能力上与伊朗大致“对等”,以维持自身的威望地位,而这也要有美国的坚定支持才能实现。对沙特来说,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本身好处不多,还蕴含削弱自身政权合法性的风险,但以此为筹码,可以从华盛顿换取诸多重大利益。对于以色列来说,与沙特关系正常化几乎能够等同于得到阿拉伯国家的集体外交承认,将是以色列在外交上的重大胜利。更何况,沙以关系正常化还能够为当前的内塔尼亚胡提供一个“胜利退出”战争的体面机会,并有望奠定其长期历史地位。 动机与前提 尽管达成“大交易”对于三方都具有强大吸引力,但是以色列政府要想迈出这一步需要克服较大的国内阻力。 正如沙利文所说,这一交易方案是环环相扣的,沙特想要法律化的“美沙安全互助条约”,就需要得到美国参议院批准,而这意味着必须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沙特则要求,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必须以制定“切实可信”的巴勒斯坦独立建国方案为前提;到了以色列这里,内塔尼亚胡则面临着内阁中极右翼力量坚决反对巴勒斯坦建国这一难以克服的挑战,即使是与哈马斯达成永久停战协议,都有可能造成内阁倒台和自身政治生命的终结,很难走到获得沙以关系正常化的政治红利这一步。 当然,如果美沙之间选择“方案B”,即缔结一揽子不需要参议院批准的双边协定,那么就可以绕过最大的难点。然而问题是,这样的协定既不足以满足沙特的需求,也不足以实现美国“彻底重塑中东”战略目标,只会白白“浪费”华盛顿手中可以开出的筹码,实属下策。 可谓困难重重 要想真正环环相扣地缔结美沙以三边“超级历史协议”,当前的唯一办法就是拜登政府给予内塔尼亚胡本人足够的外部补偿,使其抱有能够延续政治生命的预期;或者干脆给予其足够的外部惩罚,使其认识到“顽固不化”只会让他在政治上失去更多。从最近一段时间美国不停的对以敲打和美国内愈发激烈的针对内塔尼亚胡个人的批评来看,采取后一方式的可能性还在不断提高。这意味着,虽然达成美沙以三边协议仍然可谓困难重重,但巴以冲突叠加美国大选的巨大压力,也使得各方有强烈动机来参与和完成博弈。 未来一段时间,三方势必还将以各种形式相互“极限施压”。而作为局外人,也不能单纯认为这一博弈必然会“破裂”,也要为可能的“破局”早做准备。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外交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文章转自“深海区”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