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罗马尼亚、波兰、葡萄牙分别迎来了两场总统选举和一场议会选举，令人眼花缭乱的选情折射出百年变局下欧洲政治生态“大变局”的若干特点。

三场大选尘埃未定

罗马尼亚的总统选举过程充满了波折。早在2024年11月，罗马尼亚就已经举行了总统选举的第一轮投票。但由于领先的候选人乔治斯库对俄罗斯立场相对暧昧，该次选举也蒙上了“俄罗斯干涉”的阴影。于是2024年12月，罗马尼亚宪法法院裁定首轮投票结果无效。2025年5月4日，再次举行总统投票，极右翼政党罗马尼亚人团结联盟党主席西米翁和奉行亲欧盟路线的独立候选人、布加勒斯特市长达恩分别获得40.96%和20.99%的选票，但均未超过半数。根据罗马尼亚选举法，二人在5月18日进行以简单多数票决胜的总统决选。根据19日公布的选举结果显示，达恩投票率反超西米翁，获得罗马尼亚总统宝座。但西米翁不愿服输，曾一度自称当选新总统，欧洲舆论担心罗马尼亚重演特朗普一任结束时的冲突，再陷政治风波。

波兰的总统选举后，政治变数陡增。根据波兰国家选举委员会公布的首轮投票初步计票结果，对欧盟奉行温和路线的公民联盟候选人、华沙市长恰斯科夫斯基以31.2%的支持率实现领先；而长期习惯“唱欧盟反调”的反对党法律与公正党支持的独立候选人纳夫罗茨基得票率为29.7%，排名第二，双方差距极为微弱，6月1日第二轮投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葡萄牙的选举则令政坛陷入新一轮博弈。据统计，葡萄牙现任总理蒙特内格罗领导的中右翼民主联盟以32.1%的支持率获得议会最多席位（86席），但并未获得绝对多数（即116席），这意味着其无法单独组建政府。是与“旧敌”中左翼社会党（支持率23.38%，将获58席）握手言和，还是接纳极右翼“够了党”（得票率为22.56%，也将获得58席），成为影响葡萄牙未来政治走向的一个重要选择。

欧洲政治生态潜流暗涌

在2024年，欧洲与世界上其他地区一样都经历了“大选年”，走向“右转的欧洲”、“保守的欧洲”、“分裂的欧洲”趋势初见苗头。在2025年5月进行的三场大选，让欧洲政治生态的变化特征更为清晰。

首先，欧盟建制派堪堪稳住阵脚。三场大选，最终都是以欧洲建制派、温和派政治力量获胜或取得优势告结。如在罗马尼亚，曾两次获得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支持乌克兰、拥护欧盟及北约的“高材生”市长达恩以54%的得票率击败了主张停止援乌、质疑欧盟、公开褒奖特朗普“美国优先”的民粹领导人西米翁。这个结果对欧洲而言既意味着确保了对乌援助的持续性和东欧防线的稳定性，又有利于主流政治力量持续在欧洲控局。这场被称为“价值观对决”的选举最终似以建制派获胜收场。波兰和葡萄牙的选举虽然仍然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但目前占据优势的华沙市长恰斯科夫斯基与葡萄牙执政党民主联盟都大体奉行主流的亲欧、亲西方政策，这种结果也是为欧盟所乐见的。许多欧媒也评论称，“三场大选的初步结果让布鲁塞尔松了口气”。

其次，欧洲极右翼也有庆祝的理由。虽然三场选举中，极右翼政党均未如愿走上“掌权之路”，但其与主流政党的差距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著缩小。如在葡萄牙，极右政党“够了党”曾在2022年成为了议会第三大党，2024年凭借18%的支持率实现议席增加了4倍。而在本次选举中，“够了党”得票率上升至22.56%，已接近支持率排名第二的传统大党社会党（23.38%），所获议席更是与社会党持平。葡萄牙政治分析家们纷纷感叹，“两党垄断葡萄牙政坛的时代已经结束”。而在波兰的选举中，虽然目前看“温和派”恰斯科夫斯基掌握一定的优势，但与“民粹政党”法律与公正党支持的候选人纳夫罗茨基差距很小。而选举中波兰极右翼候选人门岑与布劳恩支持率共计21.6%，这部分选票很可能在第二轮选举中流入立场相近的法律与公正党手中，届时波兰的“欧盟前景”或将蒙上阴影。

极右翼狂欢的背后，是欧洲民众对社会治理失序的不满日益积累。这在三场选举的焦点议题中可见一斑。在葡萄牙的选举中，移民政策、生活成本危机和住房问题是最受关注的议题。“够了党”则趁势渲染移民威胁，揽获大量支持。而在波兰，停滞的司法改革、堕胎限制和LGBTQ政策导致选民严重分化，波兰社会亦在自由与保守、亲欧与疑欧之间反复震荡，以致在首轮投票中，13名候选人无一获得半数票。而罗马尼亚大选的长期僵局以及极右翼候选人西米翁的强势崛起，背后也是人们对主流政党“腐败”与“经济管理不善”的指责与质疑，摆在达恩面前的也将是一个强大的极右势力、分裂的议会和挑战重重的罗马尼亚。

同时，在选举内外，大国的影响与干预影影绰绰。除了俄罗斯被控在罗马尼亚大选中用“发布虚假信息”等形式“操纵选举”外，美国特朗普政府的影子也若隐若现。美国副总统万斯公开在2025年慕安会上批评欧洲民主倒退，直接“点名”罗马尼亚选举。极右翼的西米翁也不时致敬特朗普，并积极谋求与国际极右翼势力建立联系，动员了广大海外罗马尼亚侨民的支持。而波兰的候选人纳夫罗茨基也与特朗普政府联系密切，除了公开支持“MAGA”理念外，选前还访问白宫去见了特朗普。除了“域外大国”，“盟内势力”也对于三国的选举“异常关注”，除了积极打击“外国干预”外，还不时会有欧盟的高级政客站出来为主流政治力量“站台”。在三国的大选中，虽然投票的是选民，但影响大选的因素已经远远超出了选民的选择。未来欧洲政治生态将益发错综复杂，政权更迭、政治恶斗的现象将愈加频繁显现。

（作者为现代院欧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