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锡悦决心对弹劾和调查“奉陪到底”，不仅拒绝“共同调查本部”的强行逮捕，还获得上万名支持者的强烈声援。尹锡悦的处境似乎有所好转，但“王者归来”的可能性不大。

尹锡悦决心“奉陪到底”

针对弹劾和调查双重压力，尹锡悦通过“三战”实施反击。

第一，法律战。一是不承认犯罪。尹锡悦坚持“戒严合宪合法”，决定“为守护你们（支持者）和国家而战斗到底”。尹锡悦还组建律师辩护团队，表示将亲赴宪法法院进行自我辩护，多次强调弹劾审判程序的合理性，并质疑国会推荐的宪法法院法官资格，试图拖延审判进程、改变审判结果。二是不回应传唤。韩国“共同调查本部”曾以涉嫌内乱和滥用职权为由三次传唤尹锡悦，但尹锡悦指责“共同调查本部”没有内乱罪调查权，其申请的逮捕令“非法、无效”，决定不签收传唤资料，不配合调查要求。三是不接受逮捕。尹锡悦方面指挥总统警卫处阻止公调处的强行逮捕，并威胁指控公调处处长、警察厅代厅长等“妨碍特殊公务执行”“侵入特殊建筑物”。

第二，政治战。戒严事件后，国民力量党选举“亲尹（锡悦）派”议员权性东为新党鞭，并推举尹锡悦政府原统一部长官权宁世为“非常对策委员会”委员长。尹锡悦通过“亲尹派”掌握国民力量党领导权，迫其挺尹称“尹锡悦未曾下令开枪”。

第三，舆论战。尹锡悦认为，输掉舆论战是朴槿惠被弹劾下台的原因之一，因而亲上舆论战火线，运用极右翼“爱国vs亲朝”叙事框架，谴责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为“主权侵夺势力和反国家势力”，将支持者称为“爱国市民”，称“总统弹劾审理并非国会和总统个人之间的问题，而是全体国民参与的斗争和战争的场所”，鼓动支持者上街“守护自己投票选出来的总统”。

尹锡悦期盼“柳暗花明”

尹锡悦“奉陪到底”，既有“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无奈，又有对“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期盼。

第一，害怕锒铛入狱。2017年，前总统朴槿惠被弹劾下台后，曾因“亲信干政”而被判入狱20年。目前，韩国公调处已开始调查尹锡悦的“内乱罪”和“滥用职权罪”，逮捕曾参与戒严的前国防部长金龙显、前戒严司令朴安洙等官员。若尹锡悦认怂服输，很可能会因被弹劾下台、丧失“现任总统免于司法调查”保护而锒铛入狱，尹锡悦夫人金建希也可能受到受贿、非法干政等司法调查。尹锡悦“奉陪到底”，意在避免、至少是拖延“夫妻双双把牢坐”的悲剧。

第二，钻法律漏洞。韩国法律界认为，尹锡悦利用法律知识和经验，像“泥鳅”一样开展法律战，具有三重考虑。一是用好总统特权。尹锡悦抓住韩国缺乏逮捕总统规定的漏洞，让警卫继续“合法”地保护总统。二是拖延弹劾进程。韩国宪法法院受理尹锡悦弹劾案的审理流程最长为180天。尹锡悦辩护律师在案件上针锋相对、锱铢必较，强调“法官不能速度优先、仓促定论，而应慎重、严肃地推进审判程序”，试图最大限度地将弹劾案最终判决拖到4月之后，降低该案通过的可能性。韩国宪法法院8位法官中，2位将在4月退休，届时宪法法院又只剩6位法官，只有全员支持，弹劾案才能通过，这无疑更利好尹锡悦。三是掏空弹劾内容。韩国国会以“内乱罪”不属于宪法法院裁决为由、宣布在弹劾理由中撤回“内乱罪”这一条后，尹锡悦律师团队就宣扬尹锡悦实施紧急戒严，“不足以构成内乱罪”，以降低民众对弹劾案的支持。

第三，等待政治对手犯错。一方面，等待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三审定罪。李在明官司缠身，2024年11月已经在一审中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缓刑一年。根据韩国法律，若三审定罪，李在明将丧失议员席位，五年内无法参加总统选举。因此，尹锡悦方面指责李在明为躲避三审定罪而炮制“尹锡悦内乱说”，希望浑水摸鱼、逃避责任。另一方面，等待共同民主党滥用立法权。目前，共同民主党掌握国会过半议席，若其滥用立法权，尹锡悦就可鼓动韩国民众转向制衡“巨大在野党”。韩国盖洛普10日发布的民调显示，执政党国民力量党支持率升至34%，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支持率降至36%，两党支持率重回戒严前水平。

尹锡悦很难“王者归来”

韩国舆论认为，尹锡悦虽然决心“奉陪到底”，但于事无补，最终或难以逃脱被弹劾下台的命运。

首先，宪法法院必须考虑民意。2004年卢武铉被弹劾时，反对弹劾和支持弹劾的韩国民众分别为71.1%和24.6%，致使时任宪法法院院长指出，卢武铉违反《选举法》属实，但不足以被罢免。目前，韩国支持弹劾尹锡悦的民众已经高达7成，若宪法法院否决尹锡悦弹劾案，可能会造成韩国社会动乱。目前，韩国宪法已就尹锡悦弹劾案审理完成庭前准备程序，并指定1月14日、16日、21日、23日和2月4日为5次庭审日期。

其次，尹锡悦或已被美国抛弃。戒严失败后，美国国安顾问沙利文、常务国务卿坎贝尔批评尹锡悦没有事先通报美国就实施戒严是“严重的误判”，担忧尹锡悦的执政理念和执政能力难以应对朝鲜半岛的紧张局势。1月6日，美国国务卿布林肯访韩，在与韩国代总统崔相穆、外交部长官赵兑烈举行会谈时没有提及尹锡悦。

再次，国民力量党不会死保。国民力量党虽然担忧尹锡悦被弹劾下台将导致保守政权的覆灭，但更担忧违背强烈支持弹劾的韩国民意，会遭到韩国选民的集体抛弃。2024年12月31日，代总统崔相穆宣布任命共同民主党推荐的候选人郑桂先、国民力量党推荐的候选人赵汉畅为宪法法院法官，显示执政圈无意为尹锡悦“陪葬”。

（作者为现代院东北亚研究所研究人员，文章转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