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投资协定在2020年结束前一天如期完成谈判，这项谈了七年的协定终于修成正果。协定涵盖市场准入、公平竞争规则、可持续发展、争端解决等诸多领域，涉及内容远远超越传统双边投资协定。这是一项全面、平衡和高水平的协定。

然而，就在协定加速向前推进的最后关键时刻，有人却坐不住了。据外媒报道称，波兰外长突然对投资协定提出质疑，并认为欧盟应该先与传统盟友美国签署自贸协议。美国候任总统拜登提名的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专门针对此事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美国应该尽早与欧洲伙伴进行磋商，以对抗中国日益强大的影响力，显然是想左右欧盟与中国合作的节奏。拜登日前也再次重申欲联合盟友共同对抗中国。

由于美国和个别欧盟国家反对，相关会晤被迫延期。李克强总理随后与西班牙和荷兰首相通话，寻求对协定的支持。欧盟内部也就此展开紧急磋商。很快，彭博社引述消息人士报道，欧盟成员国已吁请欧盟委员会，在日内完成与中国的协定谈判。欧盟缘何能排除干扰，将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进行到底？

多年来，作为全球两大经济引擎，中国同欧盟之间业已开展强劲的经贸合作。今年前三季度，中国与欧盟之间的双边贸易额便超过了4200亿欧元，这标志着中国已经超过美国，成为欧盟全球第一大贸易伙伴。作为双方经贸合作的基础性安排，中欧投资协定将惠及中欧双方经济，相互扩大投资，让合作的蛋糕越做越大，同时也将有力拉动后疫情时期的中欧经济复苏，并为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作出重要贡献。事关欧盟的切身利益，欧盟自然不会因外界压力而退缩。

此外，特朗普执政四年大搞单边主义，增强了欧洲盟国主权和自主意识，他们普遍认为美国靠不住，必须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大西洋同盟关系的内涵发生了深刻变化。传统主从关系已被打破，欧盟并不会盲目跟从美国以冷战思维处理对外关系，而是变得更加独立、自信和坚定。

拜登当选之后，欧盟欢欣鼓舞，提出“跨大西洋伙伴关系也需要维护和更新”，“我们不应只立足于过去几十年的全球秩序或过去几代人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美国和欧盟已经改变。”欧盟出台《欧美应对全球变革新议程》，希望在应对新冠疫情；建立跨大西洋绿色议程；加强技术、贸易和标准合作；建设一个更加民主的世界等四方面加强双方合作，大有欧美携手共同重塑大西洋同盟关系之意。

但是在对华问题上，欧盟认为，欧美就中国问题展开对话，将为深化双方利益和管理彼此分歧提供一项关键机制。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在美国杂志上撰文进一步指出，对于中国挑战，欧美应共同讨论，即使双方并不总会达成一致。“我们在美中之间并不会采取等距离外交。与此同时，欧洲与中国的贸易与投资联系如此之深，我们对‘脱钩’战略不感兴趣。”显然，欧方向美方“亮明”欧洲对华政策的底牌，欧盟不会跟着美国一起在经济上遏制中国。这是促使欧盟在中欧投资协定谈判中出现“大反转”的根本原因。

从长远来看，美国此轮大选给未来美国与盟国关系蒙上阴影。对于盟国心目中的美国或自认为了解的美国，盟国越来越感到陌生。尽管选举结果得到大多数盟国的欢迎，但是，像特朗普这样一个非主流极端出格，搅得天下大乱的人，居然还能赢得7000多万张选票。对此盟国普遍感到不解。

大多数盟国担心，这可能是不祥之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美国政治的常态和非常态。拜登或许只干一任，尔后无论特朗普本人是否参与，特朗普主义又可能会卷土重来。这将给美国与盟国关系注入很大的不确定性。分析人士认为，为着眼长远，维护自身利益，一些盟国可能采取在中美之间不选边站队，或者两面下注的政策。欧盟决意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正是呼应了这种看法。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前驻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