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7日，法国总统马克龙在巴黎军事学院就法国防务战略和核威慑战略发表演讲。在演讲中，马克龙不仅阐述了法国的核威慑战略，而且还首次“希望欧洲伙伴就法国核威慑在集体防务中的作用进行战略对话。”这是马克龙提出建立“欧洲军”后的又一旨在加强欧洲防务建设的重要倡议。

马克龙指出，当今世界，国际战略秩序、政治法律秩序和技术面临严重挑战，各种危机和威胁接踵而来。冷战时期形成的欧洲安全整体架构已被逐个破坏，2019年《中导条约》的结束，是欧洲安全架构终结的标志。马克龙指出，欧洲虽还有北约，但美国人已经对我们说了，“为了你们的安全，做出更多的投入吧，我再也不是你们最后的担保人和保护人。”因此，马克龙强调，法国必须加强常规力量和核力量建设，“法国应拥有完整的、现代化的、强大的和平衡的防务工具，”同时呼吁欧洲国家加大防务投入，努力加强欧洲共同防务建设。

法国早在1960年进行了首次核试验，1964年建成了第一支核打击力量，冷战期间建成了陆海空“三位一体”的战略核力量，是仅次于美国和苏联的第三核大国。至1996年初，法国核威慑力量共有187件运载工具，597个弹头，总当量为10980万吨。为适应冷战后安全形势的发展变化，1996年初法国决定取消陆基弹道导弹和战术核武器。2008年法国又决定将其核武库中的机载核力量消减三分之一，使法国的核弹头少于300个。

目前，法国的核力量有海上核力量和机载核力量两部分组成。海上核力量有4艘“凯旋”级战略导弹核潜艇，每艘可装备16枚M51型潜射导弹，每枚导弹可装载6个弹头。其中三艘可装备M51-1型导弹，一艘可装备M51-2型导弹。机载核力量包括2个装备“阵风-B”型核攻击机的空军航空兵中队和2个装备“阵风-M”型核攻击机的海军舰载航空兵中队，四个中队均装备ASMPA型空地中程核导弹。

为应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安全形势，法国决定从2019年起的未来七年里，将投入370亿欧元升级改造法国海空“两位一体”的核力量。计划用于发展核力量的预算，将从2019年的39亿欧元增加到2025年的60亿欧元。计划用ASN-4G型空地核导弹更新ASMPA型空地中程核导弹，研发潜水更深、噪音更低的第三代战略导弹核潜艇和突防能力更强、射程更远的M51-3型新式潜射弹道导弹。

核威慑力量历来是法国国防和国家安全战略的根本。马克龙在演说中再次强调，“我们的核威慑力量依然是我们安全的根本，是我们切身利益的保证。今天如同昨天一样，核威慑力量将确保我们的独立，确保我们判断、决定和行动的自由。”“法国的核威慑是防御性的。如果有敢于冒险的某国领导人胆敢侵害法国的任何切身利益，法国将对其神经中枢和政治、经济、军事等权力中心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马克龙指出，“核武器不应是恫吓、强制或制造不稳定的工具，核武器应依然是阻止战争的威慑工具。”“法国的核战略是，从根本上防止战争。”“法国一直拒绝将核武器视为作战武器，法国将永远不会进行核战争或任何逐步反应。”然而，“法国的核力量正在发挥特有的威慑作用，特别是在欧洲。法国核力量的存在加强了欧洲的安全，所以法国的核力量具有真正的欧洲意义。”“法国今后的切身利益具有欧洲层面。”

为此，马克龙“希望欧洲伙伴就法国核威慑在集体防务中的作用进行战略对话。愿进行对话的欧洲伙伴可以参加法国威慑力量的演习。”这是继2018年提议建立“欧洲军”后，马克龙又提出了一个旨在加强欧洲防务建设的重要倡议。在美国奉行“美国优先”政策，大西洋两岸渐行渐远和英国退出欧盟的形势下，雄心勃勃的马克龙，试图以此来推动欧洲的防务建设和欧盟的一体化进程，恢复法国的大国地位，从而主导欧洲的未来安全格局。

然而，真要就法国核威慑在集体防务中的作用进行战略对话，谈何容易。首先，法国向来奉行独立的核威慑政策，核威慑力量是保证法国自主判断形势、自主做出决定和遂行军事行动的主要条件，马克龙不会把法国的核威慑力量置于欧盟指挥。同时，进行战略对话，与谁进行对话，就哪些问题进行对话，马克龙都没有做具体说明。其次，法国的能力有限。法国虽然拥有海空“二位一体”核力量，装备4艘战略导弹核潜艇和4个核攻击航空兵中队。然而，马克龙明确透露，法国目前只有不足300个核弹头。不足300个核弹头，怎样能为欧洲提供核保护伞，估计难以让欧盟信服，更不说让国际社会信服。第三，各国利益不尽相同。欧洲国家因安全利益和安全关切的不同，对欧洲防务有着各不相同的追求目标。法国想通过“就法国核威慑在集体防务中的作用进行战略对话，”重振欧洲共同防务建设，从而充当欧洲的盟主。德国虽愿加强欧洲防务建设，但明确表示“当前欧洲无法保护自己，仍要依靠大西洋联盟。”对马克龙的倡议表示谨慎沉默。波兰、波罗的海三国等“新欧洲”国家，则视北约和美国为其防务基石，主要靠美国的核保护伞，对马克龙的倡议不感兴趣。欧洲还有一些国家坚持中立，拒绝核武器。第四，美国因素不可忽视。美国在欧洲有着重大的战略、军事和经济利益，美国不会允许欧洲挑战北约在欧洲防务中的主导地位，不会允许法国扩大核庇护。美国将利用“新欧洲”国家，对法德等国施压，挑衅刺激俄罗斯，逼俄罗斯强硬反弹来威胁欧洲，从而把欧洲安全的主导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前驻外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