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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久:美元步入升值期的影响 —中美经贸关系的特点和影响之五
发表时间:2017-04-13 16:58 来源:国际网
特朗普在2016年美国总统竞选期间宣称,他担任美国总统后将把中国定为“汇率操纵国”。美国财政部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都多次重申,中国没有操纵汇率。美国是最大的汇率操纵国,美国利用美元的国际主导货币地位和调整汇率从全球获得难以计算的超额利润。我们要吸取历史经验教训,采取有力措施应对美国打压人民币和美元汇率波动的影响。

1971年8月15日,美元与黄金脱钩后,世界进入完全信用货币时代,美联储基于美国需要整调美元汇率,特别是对美国外贸逆差,可以大量引发和提供美元加以抵消。据统计,从1971年到1980年,美元贬值10年;从1980年到1986年,美元升值6年;从1986年到1996年,美元贬值10年,从1996年到2002年,美元升值6年;从2002年到2012年,美元贬值10年,从2015年12月起,美联储开始加息,美元步入升值期。美元汇率波动轨迹是:在美国经济上行和繁荣期,美联储加息,诱导美元升值,吸引全球大量储蓄流向美国,满足美国政府和企业的资金需求;在美国经济下行和衰退期,美联储降低利率,美元贬值,转嫁危机。

100美元的印制成本仅12.5美分,却可以购买100美元的商品或服务。美国2007年次贷危机引发了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和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最严重的2009年世界性经济衰退。但美国却是损失最少的国家之一。据统计,从2009年到2015年,美国对外贸易逆差累计达到3.48万亿美元。同期内,美联储向世界投放四万亿美元。美国著名货币学家米尔顿·弗里德曼认为,美国国际收支经常项目逆差从根本上说不是逆差而是盈余。因为来自全世界的投资者都愿意持有美元,这是美国经济成功的信号。美国智库凯托学会贸易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丹尼尔·伊肯森认为,对外贸易逆差对美国经济不是坏事,美国已经持续41年出现外贸逆差,但其间美国实际经济规模扩大两倍、制造业产值增加三倍,就业岗位翻了一番。经济史专家尼尔·弗格森评论说,这看上去就像“现代经济史上最大的免费午餐”。

“钱生钱”为美国创造了巨额财富。美国著名历史学家费朗西斯·加文在《黄金·美元与权力》的文章中写道,20世纪70年代初布雷顿森财体系的解体可以看成是个分水岭,在经济全球化的过程中,美国获得了最大利益,美元对世界市场的控制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加强了。由于摆脱了黄金的束缚,它得以自由地吹胀,几十年来,世界纸面财富总量增加速度高于实际财富增长的数十倍,而两者的落差,基本被美国所收获。

货币学家弗里德曼担忧的是,财政赤字越来越多的严重后果。据统计,从1776年美国建国到1980年的204年间美国累计国债9077亿美元;从1981年到2008年的28年内美国累计国债9.72万亿美元;从2008年到2016年的8年内美国累计国债达到10万亿美元。特朗普2017年1月入主白宫时美国国债已达到20万亿美元,已经超过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特朗普执政3个月内相继宣布大幅度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和军费开支,美国国债将急剧扩大。有经济学家测算在特朗普第一任期4年(2017-2020年)内,美国国债将增加10万亿美元,美国国债总额将高达30万亿美元,年还来付息将达到1万亿美元左右。华尔街最乐观的分析也认为,即使短期内美国不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中长期金融风险正在快速累积。

美国国债中约30%是外债。美元升值将吸引全球大量储蓄流入美国。时隔一年后2016年12月美联储实行了第二次加息。专家们预计,在2017年美联储将有三次加息,美元将进行一步升值。美元升值将导致多数国家的货币贬值、资金外流甚至爆发新的金融危机。从历史上看,美联储加息期往往也是金融危机高发期,20世纪70年代以来,拉美债务和金融危机、亚洲金融危机都发生在美联储加息期。

美国国债急剧增加,但大量资金并未支撑实体经济,而是虚拟经济恶性膨胀。自20世纪80年代初共和党人里根担任美国总统起,美国放松金融监管,加深了经济金融化进程和程度。英国《卫报》网站2016年5月22日发表美国《时代》周刊经济专栏作家、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全球经济分析师拉娜·福鲁哈尔的文章介绍,现如今,只有15%的金融机构资产用于支撑实体经济,其余资本都处在封闭的交易投机循环当中。福鲁哈尔指出,经济金融化这个术语概括了华尔街及其思维方式渐渐主宰美国的趋势,被渗透的不只是华尔街,还包括所有美国公司。金融化的内涵极其丰富,包括国民经济中不断膨胀的金融资本和金融活动的规模,靠债务维持的生产性贷款投机行为的增多,股东价值在公司治理模式中的主导地位、公司部门不断涌现的冒险思想和自私心理,以及金融家和靠金融家发财的公司高管所掌握的越来越大的政治权利。所有这些情况制造出繁荣的假象,而支撑繁荣的是创出新的市场价格,而非实体经济的真实增长。

自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放松金融监管,虚拟经济恶性膨胀,终于爆发了次贷危机和金融危机。为避免2008年金融危机重演,美国国会在2010年7月批准了《多德——弗兰克法案》,其中包括规定银行的资本充足率、每年对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大银行进行压力测试,成立消费者金融保护局等多项措施,其核心是限制银行从事高风险投机性交易活动。这个被认为是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美国最严厉的金融监管改革,并未完全实施,特别是没有限制住大金融集团继续扩展。特朗普总统2017年2月3日签署行政命令,要求财政部按照新确立的原则,对美国现行金融监管架构进行重新审查。特朗普说,《多德——弗兰克法案》阻碍了银行向企业发放贷款。很多金融专家担心,特朗普政府放松金融监管,可能再次引爆次贷危机和金融危机。

在美联储加息期,我们要采取有力措施应对美元升值的影响:

一是要维护人民币汇率的基本稳定。评估“汇率操纵”的程度是由美国财政部决定的。近几年来,美国财政部多次重申,中国没有操纵汇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2015年5月发布报告确认人民币币值不再被低估。在2016年8月的评估中,IMF重申人民币汇率与经济基本面大体一致。美国国际经济研究所名誉所长伯格斯滕表示,中国没有操纵汇率,如果现在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将是“高度不合适和不准确的”。美国财政部估测,为稳定人民币汇率,从2015年8月到2016年8月,中国出售了约5700亿美元。

人民币汇率正逐渐从“美元锚”转变为“一篮子货币锚”,在人民币参考一篮子货币的机制下,人民币可以更灵活地应对美元指数的震荡。IMF2010年份额和治理改革方案于2016年正式生效,约6%的份额向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转移,中国、巴西、印度和俄罗斯跻身IMF股东行列前十名。IMF执董会2015年11月30日批准人民币加入IMF特别提款权(SDR)货币篮子,有利于分散风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因美元汇率大幅度波动造成的国际金融秩序失衡。从长期看,中国能够保持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

二是维护国内金融市场稳定。维护国内汇率和股市稳定是我国经济实现转型升级的重要保障。首先,要稳妥推进财税和金融体制改革,加强有效监管,严厉打击各种投机活动和内幕交易,确保不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的底线。其次,管控债务特别是地方债规模,严防债务风险甚至发生地方债危机;第三,管好用好外汇储备,更加科学、准确地管理跨境资本流动。最后,引导大量资金用于创新驱动和发展实体经济,使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相辅相成发展。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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