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美朝关系似乎回到了两年前的紧张状态。朝鲜提醒美国圣诞节收到的礼包取决于美国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而特朗普在北约峰会期间再次称金正恩为“小火箭人”。

朝鲜高级官员通过在官方媒体“声明”的方式向美国喊话，与特朗普的推特形成了互动，可以说，美朝之间的“推特外交”以这种具有“代差”的方式展现出来。

朝鲜劳动党委员长金正恩在今年4月提出，希望美国采取新的对朝政策，朝鲜会等到年底。“年底之约”即将到期，美朝关系的前景似乎是“昨日重现”。在2017年朝鲜进行第六次核试验之后，特朗普曾称金正恩为“小火箭人”，并威胁要“彻底摧毁”朝鲜。在2018年新年贺词中，金正恩曾经提到了自己手握核按钮，而特朗普则炫耀自己有更强大的核武器。

在最近的美朝互动中，类似的威胁话语重现，这是一个具有转折含义的信号。从2018年美朝领导人实现会晤之后，虽有波折，但是美朝双方都坚持了基本的底线，那就是双方领导人保持了比较好的私人关系。

美朝关系是不是进入了危机重重的12月呢？

一是特朗普在北约峰会上表示，美国拥有最强大的武力，希望不使用它，但是如果有必要，也会使用。语气虽然比较缓和，但是这是近两年来，“战争威慑”话语的回归。二是在不到两个月时间内，金正恩委员长两度策马白头山上，显示出朝鲜将有重大政策出台。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长朴正川也发表声明强调，美朝仍处于停战状态；事实上，朝鲜在2013年的时候就撕毁了停战协定。三是联合国对朝鲜在外劳工制裁在本月下旬到期，朝鲜提出的“年底之约”也将到来，在月底召开的劳动党政治局常委会或许会有“政治决断”，朝鲜打破现状和僵局的意愿更加明显。

美朝关系看起来急剧蜕化，原因在于首脑会晤带来的光芒，并没有融化美朝关系的坚冰。双方的博弈结构是非对称的，朝鲜通过核导开发获得了与美国进行核谈判的资格，但是在核开发的过程中，联合国采取了非常严厉的制裁。朝鲜的目标是通过谈判逐步摆脱严厉的制裁，实现经济的发展；而美国的目标是通过谈判迫使朝鲜解除核能力。

美朝双方至今对于“无核化”这一词汇还没有基本的共识，首脑会晤引起国际高度关注，特朗普和金正恩成为了全球外交舞台的明星，首脑外交以及形成的私人关系成为美朝关系最大的亮点。

首脑外交确定了美朝关系的方向，但是没有实现双边关系结构的转换，由此带来两大问题：第一，首脑外交形成了一定的“路径依赖”，首脑外交是最高级别的外交，但是首脑外交不能用来解决事务层面的问题，那是对外交资源的极大浪费。第二，职业外交官层面的高级别磋商始终没有取得突破，在今年10月份举行的斯德哥尔摩会谈，朝鲜代表在第一时间宣布谈判失败。

外交是博弈，也是妥协，问题的焦点是双方的筹码以及在什么层面达成妥协？朝鲜的杀手锏就是核武器以及远程导弹，在新加坡峰会之后，朝鲜“承诺”不进行核试验以及远程导弹发射。而在过去一年半时间里，朝鲜的核导武器没有“套现”，美韩军演推迟或者缩小规模，以表示“诚意”，但是朝鲜要的是解除制裁的“实惠”。

对于特朗普来说，维持现状也是可以接受的，也是美国能够接受的“无核化”，而美国几乎没有付出实质的成本。对朝鲜来说，美朝会晤实现了外交的突围，打破了孤立状态，但是对朝鲜的制裁没有丝毫放松，发展经济的国际环境更加恶化，而朝鲜“冻结”核导的承诺看起来是付出了相当的成本。朝鲜从5月份以来不断以短程导弹、试射火箭炮等方式来传递自己的不满信号，希望迫使美国采取务实和正确的对朝政策。

朝鲜的“小动作”并没有在美国引起涟漪，对朝政策比较强硬的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已经被炒鱿鱼。朝鲜只有不断升级对美的挑战和威慑，才能与美国形成新的博弈点，以寻求美国的妥协。这种不均衡的博弈结构，不对等的对抗形势是美朝关系难以持续的根本原因，也是“12月危机”不断升级的动力。

（作者为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副所长，文章转自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