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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龙:谨防美国将能源供应当作地缘政治武器
发表时间:2019-12-16 18:36 来源:国际网
如今的中东格局已进入剧烈重组期。国家能源安全是国家安全体系的重要课题,是地缘政治研究的重点。随着世界能源地缘政治博弈的加剧以及中国能源需求的快速增长,我国能源安全形势日趋严峻。因此,研究世界主要地区能源地缘政治博弈以及中国能源战略与政策非常必要。

全球经济正在从使用石化燃料向依赖低碳电力过渡,而低碳电力越来越多地由可再生能源生产。过渡进程的开始是因为气候变化和碳排放方面的环境考虑,过渡期的主要目标是减少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量。因此,需要减少碳氢化合物燃料的使用。有分析认为,虽然煤炭、石油和天然气仍然占主导地位,但在能源消费组合中,它们已经在逐渐减少,全球特别是中东地区能源转型以及地缘政治对未来石油供需的影响引起广泛重视。

中东是世界能源供应心脏地带

多年以来,中东以其极其丰富的石油资源促进了人类的繁荣和进步,但也成了无数战乱的根源。由于这一特殊地位,也成为经济、政治、军事激烈争夺的焦点。战乱此起彼伏,使中东人民在享有石油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蒙受油田被破坏的损失,石油产量升降无序,以致人民生命遭受巨大牺牲。

回顾一下中东供油情况:2002年中东出口石油8.9亿吨,占世界石油总贸易量的41%,其中向美国出口1.14亿吨,向西欧出口1.6亿吨,向中国出口3890万吨,向日本出口1.95亿吨,向亚洲地区其他国家出口3.1亿吨。2005年中东石油剩余可采储量1001亿吨,占世界总储量的57%;石油产量11.3亿吨,占世界总产量的31%。由此可见,中东在21世纪仍将是世界石油供应的中流砥柱。据一份最新的材料显示,2018年世界石油储量排名前十的国家中,有6个是来自中东地区国家,因此中东被称之为世界能源供应心脏地带。

能源转型驱动因素

能源转型的地缘政治影响是一个引人关注的课题。它涉及一系列变数,包括非碳氢化合物全球市场的运作、贸易路线、市场力量、在这些国际市场获得碳氢化合物能源的机会、与进口商供应安全和供应商需求有关的问题。这对外交和国内政策的许多方面,包括国家、区域和国际各级的工业和能源政策具有许多影响。

分析表明,能源转型的首要驱动因素是人们越来越关注气候变化,这是在1992年里约热内卢开始的进程中表达的。该进程导致1997年签署了《京都议定书》,后来又签署了《联合国公约》第21次缔约方会议。关于2015年12月《巴黎协定》达成的关于气候变化的主要目标是减少排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量,需要减少碳氢化合物燃料的使用。然而,在过去几年中,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环境问题成为能源体系更迭的催化剂:城市空气质量恶化,燃煤和柴油燃烧造成的颗粒污染日益普遍。在许多国家将减少二氧化碳排放作为远离煤炭和石油的主要驱动力。

其次,电动汽车和储电技术的进步:随着电动汽车在一些国家的普及,石油供应中断的潜在影响逐渐减弱。关于气候问题,假定这些车辆使用的电力是由可再生能源产生的。它们也是间歇性可再生能源问题的潜在解决方案。但当自然发电的可变性情况下(当太阳不升起或风不吹时)就可能造成供应问题,这就需要昂贵的储备。

其他技术变革:变化领域可能影响另一项未来对石油需求的技术是人工智能的作用,它有望创造一场第四次工业革命,为第三次工业革命(与计算机、电子物理系统相关的数字革命)增添新的光彩。能源消耗的影响并不完全清楚。电力使用和信息技术之间有着潜在矛盾。增加使用信息技术一方面可以节省电力,但另一方面,它可能导致电力消耗增加,以产生技术。

能源转型相关的经验和教训

能源专家分析指出,当经济从一种主要能源转向另一种主要能源时,能源转换就会发生。这在历史上有很多例子,这种现象经常被研究。过去,能源转移往往主要是国家或区域发展。但在当今全球化的世界中,最近的能源变化可能同时影响许多国家。能源转移最显著的例子是1865年至1900年间在美国出现的能源变化,以及1973年至1987年间法国的变化。通过对以前案例的研究,可以得出一些与当前能源转移相关的经验教训:

1、任何具有刺激因素的变化造成的影响。这可能是市场行为通过相对价格调整、政府干预或两者结合的结果。在变革中出现的三大变化是:供电网络的变化、电源的变化以及所提供的电源服务的变化。在所有情况下,转型的关键是创建和提供更好或不同的服务。这通常意味着能源价格需要下降,或者技术效率需要提高。

2、不同国家时间框架可能有很大差异:例如,英国家庭供暖的过渡——从木材到煤炭的过渡——花了200多年。相比之下,法国的实验只用了15年时间就过渡到了核能。

3、随着越来越意识到能源传输的复杂性,其手段倒是多了,暗箱操作就更多了。

4、能源转变的模式是从低能源资源向高能源密集型资源过渡,这使得石油中的能源强度成为一个永久有吸引力的选择,特别是在运输部门,这使人们对目前的过渡速度产生怀疑,表明其发展速度可能比建议的要慢。可以说,能源转型需要竞争和潜在的冲突。这种地缘政治在一段时间内可能会变得十分尖锐和具有威胁性。在中短期过渡过程中,能源地缘政治将继续被自二十世纪初以来出现的同类问题所主导。

中东能源地缘政治的影响

现代能源地缘政治将能源与地缘政治争夺紧密联系在一起进行研究,被称为能源地缘政治学。

中东地区地理位置十分优越,石油资源极为丰富且油层埋藏深度适中,生产成本低。但该地区内部地缘政治因素复杂,存在潜在的地缘危机,涉及地缘政治、宗教、族裔和能源安全等领域的许多敏感问题:一是美国因核问题对伊朗的经济制裁或军事打击以及伊朗对美国的间接报复;二是由来已久的宗教、种族冲突引发的大规模武装冲突乃至战争。世界上主要大国都高度重视中东地区,加强了在这一地区的能源地缘政治博弈。其中,美国推进大中东“颜色革命”,试图推翻反美政权;保持适当军事存在,威慑伊朗等国,确保油气供应和通道安全;谨慎推进阿以和解,确保以色列利益。俄罗斯加强与伊朗等国合作;巩固与土耳其能源合作关系;与美国在战略上进行博弈。欧盟强化了与中东地区油气合作,确保安全稳定供应;军事上加强部署,确保通道安全。日本援助换石油供应,瞅准美沙分歧,获得能源利益;顶住美国压力,继续与伊朗合作。印度不顾美国压力,与伊朗开展全面合作;加大能源贸易,建设能源输送网和能源港。

石油是一种战略储备物资,而战略储备的主要经济作用是通过向市场释放储备油来减轻市场心理压力,从而降低石油价格不断上涨的可能,达到减轻石油供应对整体经济冲击的程度。对石油进口国而言,战略储备是对付石油供应短缺而设置的头道防线,但其真正的作用不在于弥补损失的进口量,而在于抑制油价的上涨。

能源供应可能成为地缘政治武器

在中东地区,在某个地点因某种原因而爆发战争的可能性,已经达到了该地区的历史之最。2019年9月14日沙特石油设施遭到袭击,如果美国决定在沙特的石油设施遇袭时对伊朗采取军事行动,那么这很可能会导致伊朗对美国在海湾地区的盟友采取行动,或是真主党对以色列发起攻击,或是什叶派民兵组织对伊拉克境内的美国人员发起行动。同样,以色列在中东任何地方发起针对伊朗盟国的任何行动,都可能引发区域性的连锁反应。在该地区任何一个地方出现的任何进展,都可能对整个地区产生一系列包括能源在内的影响,因此,对某一危机进行狭隘的遏制,对整个事态的进展没有丝毫作用。

在中东问题上,著名的美国民主党政治家蒂普·奥尼尔称:中东地区的所有政治行动,都必然涉及国际政治。例如,叙利亚政府对国内反对派的镇压事件演变成涉及十几个国家的国际冲突,它导致俄罗斯人被美国杀害的人数达到了历史新高,并把俄罗斯、土耳其、伊朗和以色列推到了战争的边缘。利比亚的内乱也是如此,它不仅影响了埃及、卡塔尔、沙特阿拉伯、土耳其和阿联酋,还波及到了俄罗斯和美国。

这些风险已经表明,中东已成为世界上最为分化的地区,同时也是最为复杂,最为矛盾的地区。这种结合,加上薄弱的国家结构,强大的政府势力,包括能源在内的大量的转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进行,这些都使中东成为世界上动荡最频繁的地区。

美国在中东的石油战略是其全球石油战略的一部分,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美国对中东能源的完全控制,从而为谋求世界石油霸权服务。美国从最大石油进口国转变为最大石油生产国,使其有能力将能源供应当成一项贸易政策工具或地缘政治武器,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低油价对政见不同的国家实施“和平打压”,冲击现有的国际能源格局和地缘政治格局。

结语

由于美国特朗普政府的中东政策有太多不确定性。首先,由于伊朗是许多国家的重要能源进口国,因此,美国对伊朗态度的转变将给与中东国家关系密切的国家欧盟和中国的合作,尤其是能源合作带来变数,这种变数取决于美国是否恢复对伊朗的制裁及中东内部代理人战争的进程。其次,美国中东政策给中东地区带来的混乱将与产油国限产政策的影响相结合,一起推高国际能源价格,增大能源进口的成本。再者,“反恐优先”最终促成了伊斯兰国极端组织的灭亡速度,有助于能源进口国与收复国土的相关中东国家能源合作的拓展。最后,遭遇孤立的伊朗将为中国等原油进口国扩大能源进口,尤其是天然气进口创造更多机遇。总之,美国中东政策调整所带来的变化对世界,特别是中国是一把“双刃剑”,需要有关国家的决策者趋利避害,大胆参与,进一步扩大中国与中东国家的合作关系,推动“一带一路”建设迈上新的台阶。

如今的中东乱局是美国和西方国家“任性的”中东政策造成的必然后果。美国为了实施中东石油战略、大中东民主计划以及推销西方价值观,不择手段地要推翻它不喜欢的政权。不料想美国“想让谁下台谁就得下台”的世界霸主地位受到严重挑战。于是,一场以反恐为筹码、遏制敌视美国的地区大国坐大的博弈就变得没完没了,更加复杂。如今的中东格局已进入剧烈重组期。国家能源安全是国家安全体系的重要课题,是地缘政治研究的重点。随着世界能源地缘政治博弈的加剧以及中国能源需求的快速增长,我国能源安全形势日趋严峻。因此,研究世界主要地区能源地缘政治博弈以及中国能源战略与政策非常必要。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智库理事、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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