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美国将国际制度的规范原则作为交易和讹诈的筹码,其霸权已然发生质变,西方自我吹嘘的“仁慈霸权”演变成东方所批判的“霸道”。从东方思维来看,霸道不仅不会让“美国再次伟大”,反而将加速美国霸权的终结。 |
过去一周,特朗普的经济大棒继续挥舞,制裁土耳其、俄罗斯的消息引发国际市场的动荡,美国在搅动国际体系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霸权衰落的图景 国际关系中经典的“霸权稳定论”认为,霸权国推行的安全、贸易、金融等规则被其他国家所接受,从而建立起制度化的国际体系。当霸权国强大时,国际体系及其制度保持稳定;当霸权国衰落时,国际体系趋于动荡,国际制度也将走向崩溃。按照这种逻辑,霸权等同于国际制度领导权,霸权的丧失意味着国际制度领导权的丧失。 1815-1914年的英国和二战后的美国通常被当作霸权稳定论的佐证,英国霸权带来了19世纪的“百年和平”,美国霸权建立了联合国、布雷顿森林体系等国际制度。当英国衰落时,金融市场出现崩溃与萧条,贸易战此起彼伏,德国为争夺霸权发动两次世界大战。那么,当美国霸权衰落时,将出现怎样的图景呢? 第一种是陷入霸权争夺,与英国霸权衰落的图景类似,世界经济持续衰退,国际制度失去效力,美国与新兴大国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第二种是走向制度合作,这是基欧汉在《霸权之后》提出的图景。国际制度为各国提供了信息渠道和行为预期,大大减少了各国政策的不确定性。即使美国走向衰落,其他国家从降低交易成本的角度考虑,继续与美国一道护持已有的国际制度。第三种则是现实图景,特朗普从“美国优先”出发,无视由美国创立的规则和协议,主动放弃部分国际制度的领导权,并试图建立对本国更有利的新制度。 霸权自我放弃的威胁 霸权稳定论认为,霸权国和其他国家都能从国际制度中得益。然而,特朗普采取的却是一种相对损失的算计。在现有国际制度下,美国与别国实现双赢,美国得益较少,所以美国是相对损失的一方;推翻现有制度虽然使美国与别国出现双输,但别国的损失大于美国,美国却成为相对占优的一方。在特朗普看来,如果不能建立对美国更有利的新制度,那么主动放弃霸权也比维护更有利。 无论是特朗普、基欧汉还是其他霸权稳定论者,都相信权力和利益是构成国际制度的基础,轻视规范的影响。从长期来看,国际制度的运行与其说依赖霸权压迫和经济诱导,不如说源于其中包含的自由贸易、发展中国家优惠、成员国平等、救济援助等规范性原则。由于自身存在特有的发展路径和作用机理,国际制度不会随着霸权衰落而瓦解,也不会因霸权国的退出而终结。也就是说,霸权自我放弃对国际制度本身的威胁并非颠覆性的。 霸权自我推翻的真正威胁在于创造了一个不利于制度遵守的环境。尽管美国无法直接解散国际组织或者修改国际规则,但能够凭借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对制度的遵守者施以惩罚。更严重的是,部分国家尽管遭到美国讹诈,却希望通过与美国达成妥协后再去讹诈剩余国家的方式进行弥补,这使剩余国家陷入一种两难的环境:要么接受不利于自己的协议,要么因陷入孤立而受到差别对待。不过,这一威胁是短期的,因为制度规范的生命力远比霸权持久和强大。 随着美国将国际制度的规范原则作为交易和讹诈的筹码,其霸权已然发生质变,西方自我吹嘘的“仁慈霸权”演变成东方所批判的“霸道”。从东方思维来看,霸道不仅不会让“美国再次伟大”,反而将加速美国霸权的终结。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