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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世功:朝鲜党的“七大”:核导战略变化 及半岛无核化的严峻挑战
发表时间:2016-05-30 16:59 来源:国际网
今后“无核化”将成为朝的禁忌,以无核化为目标的对话和解决方案,包括六方会谈和中方提出的“无核化与停和机制转换并行推进”方案,都无望提上议程。朝鲜同国际无核化阵线之间的僵持和对立将趋于白热化,朝同周边国家关系的僵局持续。另一方面,美国为强化对朝鲜的管控和诱导,阻滞朝核武能力提升,防范发生和卷入战争,美有可能将更多力量投向对朝接触和对话。但朝美即使能够对话,也是前途凶险,破裂几率极大。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对朝政策只能回归强硬。下届美国政府很可能向“积极介入”政策转圜,“武力解决”的可能性难以完全排除。

朝鲜劳动党“七大”确立了拥核在党和国家基本路线的支柱地位,实现了核导战略的纲领化和固定化,制定了具体的实施方略和措施,由此,半岛无核化进程将更加步履维艰,朝鲜半岛及东北亚和平稳定将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

朝鲜拥核战略的突出变化

朝鲜党的“七大”根据其核导计划已取得长足进展的判断,适时地调整了拥核战略,确定了下一阶段的战略方向。

1、在核武能力的评估上,2009年第三次核试之后,朝鲜宣称它已成为“堂堂的有核国家”,自今年1月第四次核试起,朝进一步宣称已“进入世界核强国行列”。4月30日朝党“七大”前夕,朝鲜政府、政党、团体发表联合声明指出,朝“已登上名副其实的核强国地位”。在此基础上,金正恩“七大”讲话明确宣布朝已是世界的“核强国”。上述自我评估的变化反映出,朝鲜认为它已完成从“迈进核门槛”到“取得核强国地位”的转换。

朝鲜自我定位变化的主要依据是:先后进行了四次核试和四次“卫星”发射,特别是今年1月爆炸了一颗“氢弹”;核弹技术不断提升,完成了核弹头小型化、轻量化和精密化,已解决搭载、投射问题;成功进行了导弹重返大气层模拟实验和固体燃料导弹发动机地面点火及级间分离试验,具备了远程打击能力;成功进行了潜射导弹发射试验,推进了核导战力多样化、系列化。

尽管国际社会对朝核能力的自我评估不予认可,认为虚夸成分居多,但这阻挡不住朝鲜的“主体”判断和我行我素。金正恩“七大”讲话在总结核武力建设“辉煌业绩”的基础上,提出了继续加强和巩固“核强国地位”的任务和实施蓝图。

2、在核导战略的定位上,2012年4月,朝鲜修改宪法,实现拥核入宪;2013年3月,提出了核武建设与经济建设的“并进路线”,将拥核作为“基本路线”的核心。此次“七大”在强调“要牢牢抓住并进路线”的同时,将拥核提高到“永久战略路线”的新高度,表明了永不更改、永远贯彻的坚定决心。

值得特别关注的是,“七大”将“并进路线”同金日成的“主体思想”和金正日的“先军政治”相提并论,实质是凸显金正恩继承、发展前辈思想的光辉业绩,树立其“第三个里程碑”的崇高地位。可以说,“七大”进一步提升和巩固了“并进路线”的历史地位,进一步确立和强化了核武力建设不可撼动的神圣性。

3、在“有核国家”合法化、固定化策略上,朝鲜长期以来的主要做法是“让事实说话”,即通过核导能力快速提升的事实,迫使国际社会承认朝为“有核国家”。“七大”的突出变化是:在朝已是“核强国”的前提下,通过显示承认、遵守国际规范的主动性,树立“负责任”形象,借以诱导和软化国际社会反朝核的立场,为拥核合法化和“无核化归零”铺平道路。

朝鲜“七大”的重要变化之一就是:一反不久前扬言要对华盛顿和首尔发起“核攻击”的核威胁做法,开始放低身段,以系列动作向国际规范靠拢。一是承诺有条件的“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二是承诺“诚实履行核不扩散义务”;三是承诺要“为实现世界无核化而努力”。但是,国际社会普遍不相信朝的诚意,对其动机表示怀疑。主流看法认为,前两条承诺的用意无非是凸显朝鲜拥核的自卫性、无害性,为拥核合法化开路;第三条则是试图以“坚持无核化长远目标”,回应和敷衍国际社会“无核化”的要求,并以隐含的方式表明,在世界无核化实现之前,朝绝不会弃核,也不可能举行无核化对话、谈判。

金正恩在外交工作方针时明确而郑重地指出,今后要按照朝鲜“核强国地位”发展对外关系,实际上等于把要求别国尊重朝鲜“核强国地位”,作为处理对外关系的基本准则。这对朝鲜外交会产生何种影响,值得高度关注。

半岛无核化的挑战更加严峻

由于朝党“七大”全力推行核导战略的纲领化、神圣化和永久化,半岛无核化进程将更加步履维艰,无核化与逆无核化之间的斗争将更加激烈、复杂,半岛和地区形势变数和危险性可能增加。

1、朝鲜加紧提升核战力以固化拥核

由于大政方针已定,“七大”以后,朝将更加坚决地贯彻“并进路线”,全力落实金正恩关于“从质和量上进一步加强自卫的核战力”的指示,巩固和强化“核强国地位”。事实上,朝的核导能力虽然已有长足进步,但离“核强国梦”最终“破茧成蝶”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今后朝将会按照核导弹小型、精密、系列、实战的高标准要求,大力完善技术,弥补短板,提高威力,扩增数量,不断积累和加强核战力。为达到这一目标,朝必须继续进行若干次核弹头爆炸试验和导弹试射,并完成潜射导弹的研发。朝鲜认为,完成上述任务,它就获得了不可动摇的“核强国地位”,永久拥核的目标便可宣告实现。这意味着,半岛无核化目标将更加遥远。

2、半岛无核化对话将长期停滞

金正恩执政以来,随着迈进“核门槛”和核武能力提升,朝无核化对话的意愿日渐低落,特别是第三次核试后,一再放出其核武器“不是讨价还价的对象”,“不是用来放弃和交换的”,排斥对话的意向日益明显。

“七大”将“并进路线”确定为“永久的战略路线”,等于完全排除了弃核的选项,这意味着,“无核化”将成为朝的禁忌,凡是以“无核化”为主题的对话它将一概拒绝;即便对话,那也只能在承认朝“核强国地位”的前提下,谈“核裁军”问题。国际社会特别是美、韩、中、俄、日五国对此绝不会接受,这就决定了今后相当长时期内,以无核化为目标的对话和解决方案,包括六方会谈和中方提出的“无核化与停和机制转换并行推进”方案,都无望提上议程,从而出现一个较长的无核化对话的“空白期”。朝鲜同国际无核化阵线之间的僵持和对立将趋于白热化,南北缓和、改善关系无望,朝同周边国家关系的僵局持续,半岛局势有可能阴云密布,险象环生。

3、美国朝核政策的不确定性更加凸显

朝鲜核导计划逆势而进,对美威胁逐步现实化,意味着美国以制裁、施压为主的政策以及以朝政权崩溃为导向的“战略忍耐”政策宣告失败,走到了尽头。美国未来一方面不会改变制裁、施压的对朝政策基调,不会放弃利用朝核推进“重返亚洲”战略的基本套路,将会继续以应对朝鲜挑衅、威胁为由,强化美日、美韩同盟和三方合作,进行高强度联合军演,引进更多的战略武器,推进在韩国部署萨德。另一方面,为强化对朝鲜的管控和诱导,阻滞朝核武能力提升,防范发生和卷入战争,美有可能将更多力量投向对朝接触和对话。

但是,美国不会以放弃无核化底线为代价,去满足朝的签订和平协定、朝美关系正常化等诉求,更不可能动撤走驻韩美军的念头;反之,朝鲜的拥核决心也绝不可能动摇和后退。因此,朝美即使能够对话,也是前途凶险,破裂的几率极大。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对朝政策只能回归强硬,国内“武力解决”的呼声将随之高涨。小布什上台后一度计划对朝设施实行“外科手术式打击”,奥巴马政府在朝第四次核试后也宣称对朝核导计划有“多种政策选项”,即不排除“先发制人打击”的可能性,下届政府不论谁执政,在消极、被动政策政策备受诟病、难以为继和无法遏制朝核导计划的情况下,很可能向“积极介入”政策转圜,“武力解决”的可能性难以完全排除。

4、失败、绥靖思潮对无核化干扰增大

可以预计,“七大”以后,为了分化瓦解无核化阵线,打破国际制裁和孤立,逃避可能发生的武力打击,并为推进核导计划赢得时间,朝将会软硬兼施,通过加强外交战、心理战攻势,多方助长和扩大对朝“失败主义”和“绥靖主义”的市场。一是通过展示核导能力和“核强国”威容,制造“拥核成功”气氛,渲染“无核化失败”论。二是大力宣扬举国同心、战胜制裁的辉煌业绩,助长和扩大“制裁失败”论。三是积极承诺履行“不率先使用”、“不扩散”等国际准则,证实和推广朝鲜“拥核无害”论。四是在“缓和紧张局势”名目下,主动倡议举行对话协商,借以树立和平形象,分散半岛无核化焦点。

值得警惕的是,一个时期来,特别是朝第四次核试后,国际上在半岛无核化问题上的失败、绥靖思潮不断滋生、蔓延,宣扬“朝鲜拥核大局已定”、“半岛无核化完败”、“六方会谈彻底死亡”等论调纷纷登场,国内学术界时有学者提出“应默认朝鲜为有核国家”和变无核化为“对朝核实行管理”等主张,极力论述其“合理”和“有益”,已经滑到“无核化失败”论和朝鲜“拥核无害”论的边缘。这些错误、荒唐论调如任其泛滥,只会鼓励和强化朝鲜核武装的决心,模糊和分散半岛无核化焦点,分化和削弱国际无核化阵线,有百害而无一益。

面对严峻、复杂的形势,国际社会应当毫不动摇地坚持半岛无核化的正确方向,坚持通过对话、协商和谈判解决问题,坚决维护半岛及东北亚地区和平稳定大局。当前最重要的课题是,加强国际社会的团结、合作,坚决不折不扣地履行安理会对朝制裁决议,让朝付出应有的代价,从而促其认真反思和汲取教训,改弦更张,重新回到无核化和对话解决问题的正确轨道上来,按照“无核化与停和机制转换并行推进”方案,谋求从本源上消除危机,实现长治久安和发展繁荣。

(作者为中国亚太协会朝鲜半岛研究会委员)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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