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20日，在今年初越共十二大后刚刚出任越南总理的阮春福，进行了上任总理后的第一次出访，对俄罗斯进行了为期5天的访问。

阮春福将俄罗斯作为出访首站，一方面是肯定和强调越南与俄罗斯的双边关系的重要性；二是就实现、促进两国具体领域的大型项目落实进行核查，就双方所共同关心的国际及区域问题交换意见，加强越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首访”俄罗斯定调双边关系发展

访俄期间，阮春福与俄罗斯领导人在多个关键领域达成了一系列合作意向。

一是能源领域。能源是越南经济发展的关键领域，也是越、俄两国传统合作领域。阮春福访俄期间，双方合资成立的越俄石油联营公司与多家越南公司签署了关于越南大陆架油气产品分配协议。俄罗斯还将与越南合作建设越南广泽-2号热电站。

二是经贸领域。2015年5月，由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与越南正式签署自贸协定。今年5月1日，协定正式生效。据估计，欧亚经济联盟与越南建立自贸区，可使双方贸易额在协定生效后的最初几年内，从目前的40亿美元增至100亿美元。阮春福16日与梅德韦杰夫会谈时表示：“我认为落实该协议将为我们的关系带来飞跃。”

三是防务领域。几十年来，原苏联和俄罗斯一直是越南军队武器装备的主要提供方。近几年来，由于南海局势趋于紧张，越南向俄罗斯购买了大量现代化的海空装备。在此次访问期间，越南驻俄罗斯大使阮青山还表示俄越军事合作有所增强，越南不反对俄罗斯重返金兰湾军事基地，利用金兰湾开展多边国际合作。

可以说，此次阮春福对俄罗斯的访问，对今后俄越关系的发展定下了基本调子，那就是继续在各个领域全面发展俄越战略伙伴关系。

越南与美日等国是“各取所需”

与此同时，越南也在积极运作和其他大国、尤其是亚太地区大国的双边关系。

就在阮春福刚刚结束访问俄罗斯后，紧接着美国总统奥巴马于23日开始访问越南。自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美越关系正常化就一直在推进。1995年7月11日，克林顿宣布美国与越南建交。2000年，克林顿成为越南战争后首位访问越南的美国总统。去年，越共总书记阮富仲访问美国。此次奥巴马则在其到访越南的首日，宣布全面取消对越南的武器禁运政策。使得美越关系又出现了新的发展趋势。

2015年越共总书记阮富仲也曾率越共半数政治局委员访问中国，就稳定和发展中越关系与中国领导人磋商。现在中国已经是越南最大的经济伙伴国，两国贸易额已达约900亿美元，中国在越直接投资项目超过1000项，总金额约100亿美元。两国正在探索将中国“一带一路”规划和越南的“两廊一圈”规划进行对接，也表示愿意和平协商解决南海争议问题。

越南和另一个亚太大国日本的关系也在迅速发展中，越共总书记阮富仲和越南前总理阮晋勇2015年都访问了日本。两国出于各自战略考量愿意在经济问题特别是海洋问题上进一步加强合作。

虽然越南同时推进与亚太各大国的双边合作关系，但其实其中的侧重点各有不同。从现在态势观察，对越南而言，似乎只有俄越关系才能成为其大国平衡外交的支轴。

越南和美国的关系虽然在近几年有明显加速倾向，但双方事实上都明白其主要基础乃是两国在南海问题上的合拍。越南对南海有着大量的主权声索，因此与中国存在主权矛盾冲突，并且时有激化。而美国针对中国的亚太再平衡战略，主要以南海问题为抓手来牵制、压制中国。显然两国在这一问题上形成了彼此互有需求的局面。

但越南深知两国在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上的矛盾是结构性的，除非越南自身做出根本变化，否则美国试图对越南进行政治变化的努力是不会停止的。因此两国显然都明白双方关系不可能是真正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更多的是具体问题上的互相需要。

奥巴马宣布对越南取消武器禁运，更多地是一种姿态。因为一是越南自身财力所限无法购买大量昂贵的美式武器装备；二是美式武器系统在硬件和软件系统上，都难以在短期内嵌入越南现在的俄式装备体系。

至于越南和日本的关系在这种具体问题上的互相需要和利用，就更加露骨。自从东海和南海问题升温以后，安倍政权毫不掩饰地和与中国存在南海争议的越南、菲律宾拉近关系，以图牵制中国。日本向它们许诺提供各种可直接加强这些国家在南海行动能力的资助，比如提供巡逻艇等执法装备，帮助训练海上执法力量，日本军舰更多地访问越南和菲律宾等。

中越关系是越南最关键的大国关系。现在越南在经济上与中国的关系之密切是任何其他大国所无法取代的，在政治上双方也具有同质性。

中越两国关系最大的障碍，是两国在南海的主权争议以及越南对中国的长期战略忧虑。但有意思的是对于越南而言，如果越南出现各种旨在颠覆国内体制的危机局面时，中国恰恰可能是可以提供稳定元素的最大来源。也正因如此，每次中越关系因南海争议出现危机苗头时，越共最高领导人都会直接与中国接触以控制局势，强调两国两党的传统友好关系以重新稳定中越关系。

俄越关系才是大国平衡的支轴

越南之所以选择以俄罗斯作为其大国外交的支轴，主要的考量应该是如下几点。

地缘政治上两国有着传统的友好和互相支撑的关系。越南和前苏联及今天的俄罗斯没有任何地缘政治矛盾，前苏联和俄罗斯一直是越南主要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伙伴和支援国。苏联解体以后两国关系一度冷却，但两国很快意识到，综合战略考量，双方彼此互为最可靠的亚太合作伙伴。

在政治上，虽然双方已经没有了共同的意识形态基础，但并不互相冲突。越南把俄罗斯视为战略伙伴，俄罗斯近年来越来越把外交战略重点转向亚太地区，出于传统的大国外交战略平衡术，也把越南作为其亚太战略的支点。

在经济上，越南曾经长期学习苏联的计划经济模式，也接受过大量苏联的经济援助和项目援建，其经济基础和俄罗斯有互补相通之处。

在军事上，两国更是有几十年的合作经历，今天越南的军队装备体系主要也依赖俄式系统。

综上所述，可以看到，对于越南而言，中俄美日各亚太地区大国在不同领域都与越南有战略利益的契合点。

在政治和经济发展上需要中国的合作但存在难以解决的主权争端；在安全和战略平衡上需要美日的介入但存在政治上不可调和的结构性矛盾。而俄罗斯虽然在经济上对越南的重要性难以和中国相比，甚至也远远不如美越经济关系（美越400亿美元的双边贸易远远超过俄越20多亿美元的贸易额），在安全上也不能指望俄罗斯会像美日一样直接在南海问题上互相借重制衡中国，但俄罗斯最大的优势是与越南没有任何结构性的矛盾冲突，同时在各个领域又有着传统的合作关系。俄罗斯难以取代其他大国对越南的重要性，但可以平衡和缓冲其他大国对越南的影响和压力。

因此，越南今后的外交战略很可能是以俄越关系为战略支轴，同时推动与其他大国的平衡外交关系。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越共十二大之后的越南新领导人把俄罗斯作为首次出访之地，紧接着接待奥巴马来访的原因。

（作者为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海洋研究中心主任，文章转自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