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3月26日以沙特为首的多国部队开始空袭也门以来，整整半年时间过去了。是该思考这次战争的时候了：胡赛武装被消灭了吗？战争何去何从？也门何去何从？

打不死的胡赛武装

发迹于也门北部萨达省的胡塞武装，号称拥有10万名以上的武装人员，是也门国内最为强大的一支反政府武装力量，更是一支强大的武装组织、政治力量和宗教势力。

首先，这是一支久经沙场的武装组织。1992年来，胡赛武装始终活跃于也门北部地区。到今年年初，该组织基本上掌控了也门局势，诸多军事基地的攻占和大量政府军的投降，使得该组织的武器装备、战斗实力和指挥水平得到大幅度提升。6月下旬，沙特西南边境上的两处军事基地受到胡赛武装的导弹袭击，导致包括沙特空军司令在内的数十名高级军官死亡，武器装备损失严重。这说明，沙特联军的军事打击效果有限，胡赛武装并未受到重大挫伤。

以切实行动践行“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胡赛武装，还是一支重要的政治力量。起于山野的胡赛武装，自从2004年以来就已经是也门一支全国性的重要政治势力。胡赛武装的崛起，在很大程度上，是南北也门长期分裂和对立的延续，是也门不同地区和派系之间权力分配失衡的恶果。如今，胡赛武装已经登堂入室，羽翼丰满。

从宗教层面来看，胡赛武装的核心领导层是什叶派穆斯林，而其主要支持者则是占也门人口近半数的什叶派穆斯林。1500多年来，什叶派和逊尼派的纷争始终未能平息。也门亦未能幸免。如果联想到其还有强有力的国际支持者伊朗，胡赛武装更是不容忽视的了。

此外，沙特联军的空袭行动，必然导致部分也门什叶派穆斯林投入胡赛武装的阵营之中。9月28日，也门南部塔伊兹省一个婚礼现场遭战机空袭，造成上百人伤亡。沙特方面对此矢口否认，但问题是，不是联军，能是谁呢？联合国公布的数字显示，自沙特等国发动“果断风暴”行动以来，也门地面战事和空袭已经导致超过4900人死亡，其中半数为平民。越来越多的也门民众开始质疑甚至反对这场战争。联军的误袭和误伤，可能导致胡赛武装坐大。

战争何去何从？

沙特巨额的国家和社会财富，是建立在石油资源之上的。2014年石油价格暴跌以来，国际市场原油价格暴跌并长期处于低价位之上，沙特为此损失了上千亿美元。2015年，沙特财政支出预计为2290亿美元，预算赤字高达390亿美元。沙特的日子并不好过。

以沙特为首的多国部队持续攻打也门胡赛武装，耗费巨大。基本上可以断定，除阿联酋、科威特等少数几个海湾石油富国之外，估计其他参战诸国如苏丹、埃及等国的战争费用，主要是由沙特承担的。保守估计，沙特为这场战争付出50亿美元以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军费开支位居世界第三的沙特，虽然拥有来自欧美的顶尖武器装备，但由于自身缺乏空中预警机和地面情报系统的支持，沙特联军对也门各地的“误炸”更是屡见不鲜。

也门和解遥遥无期

萨勒曼国王登基之初即任命其子为国防部长，随即发动了这场充满悬疑的局部战争。孰料，“果断风暴”沦为“抽刀断水”。未来，胡赛武装可能化整为零，也门政府军孱弱不堪，联军的打击仍将以空袭为主，也门内战可能陷入消耗战的深渊。目前，就这场战争的来由和去向，沙特国内尤其是王室内部已经产生严重和公开的分歧，萨勒曼国王及其亲信的战争决策受到高度质疑。甚至，有国外媒体透露，部分王室核心成员准备发动政变，更换国王。一旦政变成真，沙特联军是否继续战斗势必成为疑问。

9月22日，流亡沙特的也门总统哈迪返回亚丁市。这充其量可解读为胡赛武装被赶出了亚丁市，但并不意味着胡赛武装已经被击溃，更不意味着也门局势由此转危为安。

“阿拉伯之春”爆发以后，南北也门统一之后长期执政的萨利赫总统被迫下台，哈迪幸运地当选为总统。哈迪上任不久，就解除了萨利赫集团多名核心成员的职务，以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从此与萨利赫集团彻底翻脸。在更为重要的南北也门和解问题上，哈迪政府也拿不出像样的有力举措。在社会经济发展上，哈迪政府一味依赖沙特的援助而裹足不前。从全国范围来看，哈迪政府更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民族团结政府，而是一个受利雅得遥控指挥的逊尼派政治集团。这样，重新走马上任的哈迪，能为也门国内诸政治势力所接受吗？

胡赛武装何去何从？已经结下血仇的哈迪及其政治金主沙特，估计难以在未来政治框架之内容纳胡赛武装，而后者显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出路只有一条，要么消灭胡赛武装，要么容纳胡赛武装。从过去一年多的情况来看，早已溃不成军的也门政府军，纵使联手沙特联军，恐怕也难以在短期之内击溃或消灭胡赛武装。同时，无论是也门内部政治势力之间的争斗，还是沙特、伊朗等外部势力的介入，仍将持续。

平衡什叶派和逊尼派势力的民族和解政府的组成，是解决也门问题的必由之路。目前看来，和解之日，遥遥无期。

（作者任职于云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文章转自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