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学界和媒体都十分关注国际形势与中国外交的报道,往往提出不少很好的见解和主张,但也会因着力于名词“创新”而出现一些值得斟酌的说法。现举几个较有影响的例子: |
例一:世界格局“碎片化”论 该论断认为由于美国力量的下降,其他力量中心诸如欧盟、日本和新型大国又无力接替美国的领导地位,因此世界进入了一个无领导者的“碎片化”时代。 事实上,世界多极化是我们党和政府一贯坚持的观点。尽管多极化的表现形式不一,但多极化的本质未变。“碎片化”是对世界多极化的否定,其缺陷在于:其一,无主次之分,似乎当今世界已经不存在任何具有世界影响的力量和力量中心;其二,过分估计美国衰落的严重性,看不到美国仍在发挥他国无法替代的全球性作用;其三,看不到新兴国家特别是中国和平崛起的世界性影响力;其四,这种说法反映了国内学界在观察和研究世界形势时跟着西方跑的不良影响。 例二:时代格局“转型”与世界秩序“失范”论 关于时代格局“转型”的提法可能会引发几个问题:其一,时代是一个广阔的概念,若是离开了现今和平与发展的主题,又会向何处转型呢?其二,把国际关系中的某些阶段性变化上升到时代格局的变化,有何理论和依据呢?其三,这种提法是否意味着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依据被替换而失去意义? 关于国际秩序的“失范”应当包括两层意思,意识传统规范的失效,而是新的社会普遍生活方式、价值观念还没有形成或成熟。研究国际关系借用“失范”则有所不妥,不能说不存在维护世界秩序的共同规范,联合国宗旨、国际关系基本准则等等应该都是“范”,问题是霸权主义、恐怖主义等恶势力不肯“守范”。 例三:美国“战略东移”论 美国“战略重心东移”不能说成“战略东移”或“战略重点东移”。全球战略绝非一个重点,中东问题同样也还是美国的战略重点。 此外,“重返亚洲”的说法具有一定的误导。亚洲是世界经济最具活力的地方,世界主要大国在亚洲的利益有密切的互动,美国早在这一战略明确提出前就加强了自身在亚太地区的参与度,即使不公开宣布“重返亚洲”也会以实际行动参与到亚洲事务中来。 还应指出的是,美国认为它在亚太占有战略优势是天经地义的,打破这种优势就是不平衡,因此“再平衡”的本意并非是要与他国平起平坐,而是不容形成与美国对等的局面。 例四:俄罗斯“新普京时代”论 普京再次担任总统之后,这种说法大为流行。然而笔者认为,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经历着“破、乱、治、兴”的过程,体现为两个时代。一是叶利钦时代,主要标志是破和乱,尽管力求治理但力不从心;二是普京时代,其主要标志是治和兴。期间虽然有梅德韦杰夫担任总统的四年,但普京仍然充当主角。因此,从进入本世纪以来,俄罗斯就一直处于普京时代,并无新旧之分。 例五:中国战略“西进”论 笔者认为,“西进”论虽含新意,但有弊端。其一,美国“东进”战略调整是处于霸权目的,我们喊出对应口号似乎是有意选择在不同方向上谋求霸权;其二,中国的“西进”会使俄罗斯、印度等国不悦,使上合组织各成员国匪夷所思,反而招惹是非;其三,面向西部本应当是我国奉行全方位外交的表现,但大声疾呼“西进”则有张扬之嫌;其四,“西进”将有损中国和平发展的国际形象,落实“中国威胁论”。 例六:有所作为“量化”论 学界和媒体总有人将邓小平提出的韬光养晦与有所作为两者割裂开来,似乎韬光养晦的时候就难以有所作为,而有所作为的时候就无需韬光养晦。如今把“有所作为”按照比重大小加以量化,仿佛韬光养晦就应当退居其次。实际上,邓小平讲的是既要有韬光养晦的谋略,又要产生有所作为的成果,任何时候都应善于守拙韬光养晦,任何时候又都要开拓进取有所作为,两者是辩证统一的关系。 (俞邃,中国著名国际政治学者、中国外交与国际战略问题研究专家,国际自然和社会科学院院士,文章转载自共识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