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首页 > 言论 > 研究成果 > 世界经济 > 正文
孙立鹏:中期选举后美国经济形势评估
发表时间:2023-02-20 19:51 来源:国际网
拜登政府执政后,把推动美国经济尽快复苏和长期转型作为施政重点。但增长乏力、通胀高企、转型不畅等经济问题交织,成为拜登及民主党中期选举的不利因素。中选过后,“分裂国会”加剧美国两党政治分歧,将让拜登政府在国内经济议题上很难再有“大作为”,“两洋”经济外交或成为美国经济政策新重心。美国府会也将更加聚焦对华经济竞争。展望未来一段时期的美国经济政策风险和挑战明显增大,前景不容乐观。

美国2022年中期选举尘埃落定,预期中的“红色浪潮”并未出现,民主党和共和党分别掌控参议院和众议院,“分裂国会”时代再次来临。中期选举后,美国内政变化将影响其经济政策走向,拜登政府再度推行“大手笔”财政支出、继续推动经济转型难度加大,其经济重心和政策聚焦将侧重“以外促内”。未来美国经济温和衰退的可能性增大。

中期选举折射美国经济困境

拜登政府执政以来,秉持“大政府”经济理念,采取大规模经济刺激措施,帮助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影响的民众和企业纾困、重振制造业、发展清洁能源、加大基础设施投资等,力求获得亮眼的经济成绩单,为民主党的选举政治增添筹码。但事与愿违。据“真实清晰政治”(Real Clear Politics,RCP)网站的民调,中期选举中选民对经济和通胀问题不满的占比最高,分别为58.8%和63%。这是拜登政府最为重视、投入资源和精力最多的两个领域,反而却成为民主党在本次中期选举中的“负资产”,折射出美国经济中的现实困境和痼疾。

经济蹒跚复苏且动力不足。为应对疫情和挽救经济,特朗普推出多轮经济强刺激措施,拜登也于2021年3月签署《美国救援计划法案》。上述措施投入总规模高达5.6万亿美元,帮助美国经济实现强劲反弹。但进入2022年以来,上述经济刺激措施逐步到期终止,支撑美国个人消费的“超额储蓄”锐减,服务业和制造业等经济活动处于2020年第三季度经济反弹以来的最低水平。这一现象的核心症结在于,特朗普和拜登两届政府虽然推出巨额经济救助计划,但对疫情后的提高经济生产率投入不足,导致当前美国缺乏推动经济自我复苏的动力。2022年上半年,美国经济陷入“技术性衰退”。

通货膨胀对美国经济造成严重影响。美国的通胀率自2021年3月超过2%的正常水平后便一路高歌猛进,至2022年9月达到9.1%,创下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最高水平。此轮通胀成因复杂,受激进财政政策刺激、债务货币化操作、能源类商品价格飙涨、工资-通胀螺旋效应等因素交织影响,成为2022年美国经济复苏的最大拦路虎。

拜登政府经济转型落实不易。疫情以来暴露出的种种经济问题,倒逼拜登政府加速经济转型。过去近两年来,拜登政府相继推动通过涉及总额1.2万亿美元的《基础设施投资和就业法》、2800亿美元的《芯片与科学法》、7930亿美元的《通胀削减法》以及约4000亿美元的“学生贷款减免计划”,力求打造更具经济活力、实体产业回归、基建代际升级、社保更加完善的美国。但目前美国国内政治分歧加剧、重塑产业链成本高企、经济“虚”“实”转换矛盾凸显等因素掣肘,拖累美国经济转型脚步。

中期选举后美国经济政策走向

确保经济政策稳定。共和党掌控众议院后,将会强化对拜登政府的监督,在预算等问题上发挥更大影响力,掣肘拜登政府的后续施政。拜登政府或将采取以下举措应对。一是坚持推行其经济政策的核心内容。拜登政府将把充分落实《基础设施投资与就业法》《芯片与科学法》《通胀削减法》等作为今后两年的施政重点,以及兑现2020年大选竞选承诺和为2024年大选布局的优先事项。二是将再次上演“妥协的艺术”。预计拜登政府或在削减非政策核心的社会福利保障和医疗保险以及税收优惠等问题上,作出一定程度的妥协和让步,以换取共和党在财政政策方面的合作,避免陷入僵局。三是争取两党在经济领域的合作。虽然民主、共和两党处理国内经济问题的立场存在分歧,但在部分议题上仍可展开有限合作。

经济重心将侧重“以外促内”。鉴于“分裂国会”和府会的分歧,未来两年拜登政府很难再推进通过大规模促进经济复苏或转型的法案,势必会将经济政策重心从国内转向国外,绕开国内政治,以“印太经济框架”(IPEF)和美欧贸易和技术委员会(TTC)为平台,推进新“两洋”经济战略,争取取得显赫的经济外交成果,为2024年大选累积资本。

应对下一轮经济危机的政策空间受到限制。从财政政策看,美国府会达成大规模财政支出共识的可能性极小,拜登政府应对下一轮经济危机的行政能力受限。从货币政策看,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将面临进退两难。美国一旦再陷经济衰退或遭遇意外危机,在财政政策乏力的情况下,美联储需要设定更多使经济保持稳定的货币政策目标,这迫使其不得不容忍通胀,再次转向宽松货币政策。如果仍要坚持价格稳定目标以抑制通胀,就不得不牺牲经济增速,甚至要容忍经济阶段性衰退。

美国或将微调对华经贸政策。中期选举后,拜登及民主党已成功保住参议院控制权,而稳定全球经济局势也需要中美加强合作。深化竞争、有限合作,将是未来一段时间内美国对华经贸政策的基本立场。虽有一定积极进展,但同时也要看到对华强硬仍是美国两党难得的共识,预计美国对华经贸“示强”举措将呈现三大特点:一是从关税之争向补贴之争转变。二是单向投资审查向双向投资限制转变。三是从产业链排华向体系性遏华转变。

美国经济走势前瞻

2022年中期选举后,美国经济宏观和微观表现继续呈现两面性。其中,政策风险和挑战明显增大,前景不容乐观。

美国经济或出现温和衰退。伴随2022年相关刺激政策的退出,“超额储蓄”迅速下降,将在未来6~9个月消耗殆尽。在拜登政府短期内很难推出新的经济刺激措施、美国消费者实际收入减少、家庭生活支出成本高企的背景下,“超额储蓄”耗尽快于预期,将导致私人消费在2023年第四季度及2024年大幅下降,美国经济随之减速的可能性较大。当前美联储进入加息大周期,联邦基金利率高达3.75%~4%,这正从两个渠道对美国经济产生影响。一是从实体经济渠道,提高利率将削弱消费和投资需求,美国非住宅类固定投资需求目前已经开始下降,预计2023年对消费的影响会愈发明显;二是从金融渠道,提升基金利率会抑制房地产金融市场,进而拖累美国经济。此外,2023年全球经济增长将放缓至3.2%和2.7%,美国经济复苏的外部环境更趋严峻。

严重通胀有望逐步缓解。虽然本轮通胀回归2%价格稳定区间仍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通胀有望于2023年开始缓解。从目前的通胀结构看,汽车等耐用品供应链中断和航运拥堵问题在2022年显著缓解、汽车和消费品库存从供应紧缺转向快速反弹,半导体供应显著改善,汽车芯片出货量比2019年高出42%。而且,地缘政治对能源类大宗商品的冲击和影响正在减弱。从货币政策看,2022年美联储连续大幅加息的政策紧缩效果有望在2023年出现,而且美联储仍有进一步加息的动力和意愿,货币政策对抑制通胀的效果将日趋显著。此外,在美国民众“超额储蓄”明显减少、疫情影响逐步下降的情况下,预计有更多的民众会外出求职,劳动力市场的供需失衡状态将得到改善,也有助通胀保持稳定。

债务上限引发金融风险渐增。当前美国联邦政府的债务规模达31.3万亿美元,已迫近国会在2021年12月设定的31.385万亿美元的债务上限。鉴于财政部还有约5200亿美元的现金储备和其他一些应急措施,联邦政府触及债务上限后仍可继续支撑一至两个季度。因此,2023年第三季度美国债务上限问题会再次发酵,引发意外金融风险。虽然美国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债务违约,但并不等于零风险。“分裂国会”或使债务违约成为2023年美国经济最大的黑天鹅事件。

小结

过去两年,拜登政府奢侈的经济刺激措施并没有给美国经济带来持续复苏和成功转型,反而加剧了经济复杂局面。中选过后,美国两党政治博弈日趋极化,拜登政府将很难再推进国内重大经济议程,在自我复苏动力不足的背景下,美国经济再次陷入温和衰退可能性大。两党预算和债务掣肘,不仅削弱了美国政府应对下一轮危机的经济政策空间,而且不排除引发债务违约等意外金融风险。拜登不得不因国内政治将政策重心转向经济外交,一定程度上会对美国产业布局、贸易和私人投资产生积极作用。但总体而言,中期选举带给美国经济的挑战和不确定性远多于利好。美国经济复苏之路仍将漫长而曲折。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公众号)

责任编辑:王宇
分享到: 
4.55K
频道编辑
  1. 国际网
  2. 网址:
    WWW.CFISNET.COM
  3. 邮箱:
    cfis_abnet@126.com
  4. 电话(传真):
    010-56317675 (56317500)
  5. 办公地址:
    北京市朝阳区亮马河南路14旁1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