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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世功:文在寅推进半岛和平进程的“最后一搏”
发表时间:2022-02-17 19:45 来源:国际网
在朝韩、朝美对话长期停滞的状况下举行南北首脑会谈,对于打开僵局、重启半岛无核化进程,十分必要。但考虑到半岛形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所以目前要想打破对话僵局,一是韩国新方案必须足够有用和有效,二是美国必须支持和放行,在此基础上朝方才有可能加以考虑。

2月10日,文在寅总统同韩联社及新华社、法新社、美联社等7家主要通信社举行书面谈话,回顾、总结任职5年来的施政业绩和经验教训,重点谈及半岛形势和朝韩、朝美关系,提出任期终了前的政策构想和课题。

质而言之,文总统的谈话是一次精心策划的颇有深谋远虑的政治外交议程。它既有从国内政治形势需要出发,积极影响选举政局的考虑,也有向下届政府传授经验教训,主动进行政策导向的用意;更为重要的是,文在寅根据自己的战略判断,仍想抓住任期结束前的机会进行“最后一搏”,试图绝处逢生,一举打破南北、朝美对话僵局。

一、以正面反击影响选局

韩国当下正处在总统大选“政治季”,围绕着进步势力继续执政,还是保守势力实现“政权更迭”,双方搏杀趋于白热化。保守势力集中攻击文在寅政府“不动产政策失败”软肋的同时,还极力抹黑、否定文政府对朝政策,宣布文在寅在该领域“完全失败”。外交尤其南北关系是文在寅执政后着力最多、收获最大的领域,保守势力试图通过否定文在寅的主要业绩,堵死进步势力继续执政之路。

文在寅关键时刻发表谈话,针锋相对进行反击。他把期间韩国跻身“发达国家”行列、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提升作为引以自豪的执政业绩。韩国去年人均国民收入超过3.5万美元,成为“二战以来由发展中国家升格为发达国家的唯一国家”。尽管这是韩国历届政府和国民长期努力的结果,不能只归功于文政府,但在世界政经形势剧变、朝核危机升级、新冠疫情蔓延等严峻挑战面前,本届政府直面挑战,艰巨努力,在各方面都有不俗表现,不应抹杀。

文在寅谈话集中驳斥了对本届政府对朝政策的攻击和抹黑。文在寅执政初期,朝核危机达到高潮,半岛形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在这种情况下,文政府提出并坚定推进和平进程构想,得到朝方呼应,朝韩经过“平昌之春”的蜜月,先后举行三次首脑会谈,签署了“平壤宣言”“板门店宣言”和南北军事协议,有助于维护半岛和平稳定局面。假设没有这一环境,韩国内外投资和经贸发展是不可能的。同时,韩在朝美之间穿针引线、积极斡旋,为促成朝美首脑会谈做出了贡献。

讲话表示,文在寅政府对南北关系发展的贡献,堪与金大中、卢武铉政府相比。金大中提出了开创性的“阳光政策”,有史以来首次举行了南北首脑会谈,开启了朝韩和解、合作的新时期。卢武铉在继承“阳光政策”的基础上,对朝实行“包容政策”,先后两次举行南北首脑会谈,推进了朝韩关系改善与发展。文在寅继往开来,坚持推行“半岛和平进程”构想,在执着性、一惯性以及实际成果上,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文在寅义正辞严进行自我肯定和宣扬,意在唤醒国民明辨是非,促其对本届政府表现做出客观评价。

二、抓住根本进行政策导向

文在寅谈话把重点放在对朝政策的正本清源上。不仅仅是为了影响大选政局,更是因为下届政府实行何种对朝政策,事关韩国未来安危和发展前途,对文在寅任后处境也密切相关。

文在寅谈话提及解决朝核问题的一系列原则,主要包括:1、守住半岛和平稳定。2、坚持对话外交解决。3、分阶段渐进实施。4、实现半岛和平机制化,即构建半岛持久和平机制等。

文在寅强调的这些重大原则,都是要害议题。保守势力拿朝美、南北对话陷入僵局和朝鲜近期连续射导说事,攻击文政府对朝实行“亲北”“偏袒”政策,加剧安全、外交危机,主张对朝政策转为“强硬”,提出“强化核保护伞”“追加部署萨德”等主张,甚至宣称对朝适用“先制打击”概念。这些设想如果得逞,必然恶化南北关系,加剧半岛紧张对立,破坏半岛无核化进程。文总统重申对朝政策的重大原则,期望争取国民支持,缩小保守势力的市场。

文在寅的主要考虑还是为下届政府指路。下届政府在对朝政策上保持一惯性和连续性,对于稳定发展南北关系、维护半岛和平稳定及最终构建永久和平都十分重要。文在寅谈话明确显示出这一坚定意向。

文在寅谈话提出了决定韩国未来的三大“国家战略”,除了通过“韩国版新政”实现数字化、绿色大转换和地区均衡发展战略、“主导性地开辟碳中和时代”战略之外,“稳定管控半岛局势,实现半岛和平制度化”也列为重大国家战略之一。在这一战略之下,文重申了解决朝核问题的各项有关政策。他在谈话中先后多次强调,期待下届政府能够延续本届政府的相关政策,在推进半岛和平进程、强化韩美及周边国家合作、促进南北对话和实现宣布终战宣言等方面继续努力,良苦用心可见一斑。

三、发起最后的“破冰”“冲刺”

文在寅谈话最抢眼之处就是提出了任期终了之前推进半岛和平进程的新方案,即争取再次促成南北首脑会谈。文试图通过退出政坛之前的最后“冲刺”,实现朝韩、朝美对话的“破冰”,为推进半岛和平进程构想再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文在寅表示,“希望同金正恩委员长一起做过的努力能够善始善终”“变成最大成果”,并且“下届政府能够持续”。为此愿意再次举行南北首脑会谈。会谈“没有先决条件”,可采取“朝方希望的方式”。这是对朝政策上的一个大动作。

在此之前,文在寅把重点放在发布“终战宣言”上,为此付出了可观努力,并取得某些进展。但是,由于根本问题上的障碍,未能、也很难得到朝方的积极响应。文在谈话中仍然强调“终战宣言”的“有用性”“可行性”和已有进展,但不得不承认任期内完成可能成为“奢望”;他提出“至少要使实行终战宣言的条件更加成熟,以便移交给下届政府”,意味着降低了要求。再次举行南北首脑会谈方案的提出,说明政策重点开始转向促进再次举行首脑会谈。

在朝韩、朝美对话长期停滞状况下举行南北首脑会谈,对于打开僵局、重启半岛无核化进程,无疑十分必要。特别是近期朝鲜连续射导,金正恩发表暗示可能考虑重启核试及远程导弹试射的谈话之后,美国借机加紧拉帮结伙,对朝“强烈谴责”“严重忧虑”,试图以“追加制裁”等手段加大对朝压力,导致半岛出现重返紧张对立的危险。这一形势使举行南北首脑会谈的紧迫感又添一层。

尽管国际社会普遍期待,必要性、紧迫性一样不缺,但仍难以断定南北再次首脑会谈能够实现。文在寅谈话指出,他任期所剩时间已经不多,大选进程和选举结果有可能对重开南北首脑会谈产生不利影响。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但除此以外,还有更大的的不利因素。

半岛形势已经发生重大变化。朝方从河内朝美首脑会谈失败中得出的结论是:只要美国不改变对朝敌视政策,就不可能实现对话解决问题。据此,朝方转变了对话方针,核心就是把解决实质问题作为对话基本目标,“绝不为了对话而对话”。朝方判断能否对话的根据是,对方是否以实际行动显示改变敌视政策的诚意。后来,朝方又针对性地追加提出改变“双重标准”的要求。朝的这一对话方针既适用于美国,也适用于韩方。可以判断,如果达不到朝的对话方针要求,朝方响应文在寅再次首脑会谈的可能性不大。

根本障碍还是美国的霸权立场和僵硬政策。一般推测,文在寅政府为了实现对话僵局“破冰”方案,很可能采取能够撬动朝方的更加务实、灵活的举措,包括适当处理韩美军演、部分松动对朝制裁等等,但关键是美国是否能首肯放行这些举措。历史一再证明,只要美国说“不”,一切都是白搭。文总统对此心知肚明,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为能消解美方阻碍,他替拜登总统讲了不少好话,说拜登积极真诚愿意对话,没有把半岛无核化置于外交议程次要地位,更没回归“战略忍耐”云云。

但客观事实是,美国改变既定立场和态度极为困难。直到最近拜登政府还一再表示,不会在重启对话之前放松对朝制裁,韩美联合军演也不会轻易改变。2月12日,在夏威夷韩美日外长会议上,美方在重复对朝“不怀敌意”“无条件对话”等老话的同时,大肆挞伐朝的“武力示威”,敦促国际社会继续履行对朝制裁。美方显然仍旧沿着旧轨道行进,毫无改变既定政策的意向。

引人注目的是,就是在这次三国外长会议上,韩国外长郑义溶向美方提出了“对朝新接触方案”,具体内容对外没有披露。分析认为,该案旨在促成再次举行南北首脑会谈,包含着“诱导”朝对话的“灵活政策”。据报道,美方“认真听取”了方案,但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兹事体大,美方需要时间进行消化研究,韩美也需要进一步磋商。但最终美方能否接受韩方方案,目前韩国舆论普遍不表乐观。

目前形势关键而微妙。要想打破对话僵局,一是韩国新方案必须足够有用和有效,二是美国必须支持和放行,在此基础上朝方才有可能加以考虑。如果美方能够接受韩的有效方案,南北再次首脑会谈尚可期待;倘若美国拒绝,那么一线希望将会荡然无存。

期待文在寅的“最后一搏”能够打破持续已久的半岛对话僵局,推进半岛无核化进程与和平机制建设。成功的关键在于必须克服核心障碍、缔造成熟条件,极为艰巨。我们对未来事态发展拭目以待。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中国亚太学会朝鲜半岛研究会委员)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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