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去年年底俄美之间就乌克兰危机爆发的冲突进入僵持阶段之际，法国终于登场了。马克龙总统本月7日前往莫斯科与普京总统会晤，在赴俄之前还与美国总统拜登通了电话。马克龙是带着拜登的最新信息去和普京沟通磋商的，马克龙俨然成为俄美之间的调停人，法国当前是欧盟轮值主席国，从政治资格来看，法国是唯一一个有能力充当这一角色的国家。因此，符合逻辑的是法国试图在斡旋俄罗斯同乌克兰军事对抗中寻找到政治解决办法，使法国在欧洲安全问题上发挥有影响力的大国作用。

根据媒体报道，连日来，马克龙与普京先后五次就乌克兰局势等问题通电话，还与德国总理朔尔茨、英国首相约翰逊、北约组织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以及波罗的海国家领导人等进行沟通，为这次莫斯科之行做好充分准备。

最近数月，俄美之间就乌克兰危机爆发冲突，白宫方面传出，在俄罗斯与乌克兰边界地区陈兵十万的普京准备袭击乌克兰，对乌采取入侵行动。这一消息虽然被俄方辟谣，但经不住美国媒体的反复炒作，似乎已经成为事实。在战争即将爆发的传言蛊惑下，乌克兰地区局势骤然紧张，大有战争一触即发之势。乌克兰首当其冲，紧急呼吁美国和欧洲国家采取行动，确保乌克兰安全。波罗的海国家和一些东欧国家也要求美国予以军事支援。

俄罗斯面对美国的挑衅，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普京不在具体的乌克兰局势上纠缠，而是要求美国停止北约继续东扩，即北约不能接纳乌克兰，以确保俄罗斯西部边境安全，并要求美国为此作出承诺。这就是俄罗斯向美方提交的“安全保障协议”的核心内容。对于俄罗斯而言，在俄乌边境保持军事压力的目的是阻止乌克兰加入北约，因此缓解乌克兰危机的根本途径是北约停止东扩。

然而，美国玩的就是北约东扩这张牌，怎么能轻易放弃，这一次重新挑起乌克兰危机目的也是向俄罗斯施压。所以白宫很快对俄罗斯的协议予以否定答复，内容虽然没有透露，但实际上拒绝了俄方的核心要求，声称北约“敞开大门”的立场不会改变。

在政治谈判毫无进展的形势下，西方在推进地面行动上却加快了速度。白宫本月2日决定向欧洲敏感地区派遣3000名军人，其中2000人前往波兰和德国，6日数百美军精锐部队已经抵达波兰东南部靠近乌克兰边境地区进行部署。另外1000人派驻罗马尼亚。这是俄罗斯与乌克兰对峙加剧后，美国第一次采取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此外，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也采取了不同规模的派兵行动。可以说，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军事冲突在美国的推波助澜下已经进入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于是，1月26日在巴黎举行了由法国主持的法德俄乌“诺曼底模式”的四方会议。本轮乌克兰危机中始终没有露面的法国终于出场了。2014年在法国主持下，借法国举办“诺曼底登陆70周年”纪念活动之机，法国成功地把俄罗斯和乌克兰双方纳入直接接触的谈判桌旁，这个法德俄乌四方会议作为“诺曼底模式”而推进乌克兰问题的解决，第二年就达成了“明斯克停火协议”。尽管这个协议没有认真落实，但法国的外交努力得到一致认可，法国在欧洲安全问题上的作用不容忽视。

如今，乌克兰危机再次爆发，数月的俄美较量使这场危机持续升级，于是人们的目光又转向了“诺曼底模式”四方会议，具体地说，法国到了应当发挥自己的作用的时候。马克龙这次出访莫斯科，与普京会谈正是在这个背景下进行的。

马克龙与普京7日在莫斯科举行会谈后，马克龙说，未来几天对于阻止西方所担心的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具有决定性意义。据法国24电视台报道，马克龙称，他提出了具体的建议来解决俄罗斯和西方的担忧。马克龙说，“普京总统向我保证他有意愿进行接触”，“如果俄罗斯没有安全，欧洲人就没有安全。”据悉，马克龙随后前往乌克兰与总统会晤。之后，马克龙将再次与普京会谈。看来，马克龙与普京的会谈双方都是认真的，似乎有不达成某种协议绝不放弃的意味。

马克龙出面进行外交调停，以及普京对法国的斡旋报以期待，这不是偶然的。13年前，即2008年，由于格鲁吉亚的挑衅，俄罗斯决定给格鲁吉亚以教训，于是打了一场闪电式的俄格战争。战争爆发时，法国正值担任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奔走于第比利斯和莫斯科之间进行穿梭外交，展开积极斡旋和调停。经过一番努力，俄格最终达成了停火的6点协议。接着，萨科齐又继续与俄格两国领导人保持电话接触，敦促双方在协议上签字、要求俄罗斯方面如期撤军。此外，法国还表示，欧盟准备出兵参与协议中提出在这个地区展开的维和行动。在联合国安理会连续多次召开会议却难以就俄格冲突取得一致的情况下，萨科齐的调停在很短时间内取得成功就显得尤为突出。

有了13年前法国成功斡旋了俄罗斯同格鲁吉亚之间的军事冲突的案例，人们有理由对这次马克龙的外交调停予以期待。

有分析认为，如果马克龙能够在斡旋乌克兰冲突中取得某种进展，这首先得益于欧洲同俄罗斯的特殊关系。自从美俄在乌克兰问题上爆发冲突后，欧美盟国之间立场并不一致，美国对俄是围堵打压，欧洲对俄是既打又拉，法国明确表示，反对北约接纳乌克兰和格鲁吉亚，主张把俄罗斯纳入欧洲安全整体安排之中。因为俄罗斯和乌克兰就在欧洲，一旦战乱直接危及欧洲国家。因此，从地缘政治考虑，法德等国不可能完全追随美国，一切服从美国战略。这正是法国能够在缓解乌克兰军事对抗中发挥作用的基础。

另一方面，马克龙竭力在这场外交斡旋中发挥积极作用，也有自身的考虑。13年半轮到一次的欧盟轮值主席，是法国发挥政治领导作用的难得机会，何况今年4月是法国总统大选，马克龙一旦参加竞选争取连任，那么他在欧洲舞台上发挥的作用无疑是一个加分项。路透社分析称，马克龙给这次系列外交活动押上大量政治资本，若“空手而归”将极为尴尬。

普京与马克龙的认真谈判表明，德国总理默克尔卸任后，普京已经把马克龙视为欧洲事实上的领导人。《西班牙人报》的评论说，“马克龙正试图利用乌克兰危机的舞台使自己取代德国前总理默克尔成为欧洲外交领域的新领袖”。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