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欧盟当前首要任务是处理好内部事务。如果西巴尔干国家匆忙被吸收,欧盟短期内恐难消化。这不但将危害欧盟治理,还将削弱其行动能力。但出于地缘政治考虑,若拔掉巴尔干火药桶的“引信”,将其纳入欧盟势力范围,对欧盟发展也有好处。所以,不断释放善意,但又拖延西巴尔干国家入盟是欧盟政策首选。 |
不久前,由于保加利亚反对,北马其顿入(欧)盟谈判被叫停,阿尔巴尼亚“陪绑”,两国入盟进程同时受阻。其中,北马其顿入盟可谓跌宕起伏,充满戏剧性。 上世纪90年代,南斯拉夫解体,分裂为六个国家。马其顿独立后申请加入联合国,但遭到希腊反对,其理由是马其顿以希腊地名为国名有僭越之嫌。最后,在联合国斡旋之下,双方达成妥协,马其顿以“前南斯拉夫马其顿”名义加入联合国。 2008年,马其顿要求加入北约和欧盟,希腊再次提出国名问题,认为马其顿国名不但篡夺了希腊古老的历史遗产和亚历山大大帝出生地史实,也隐含对其北部同名省份的领土野心。希腊撂下狠话,马其顿不改名,希腊就否决到底。 欧盟呼吁马其顿与希腊尽快解决国名争议,以便开始入盟谈判。2018年6月,马其顿和希腊就国名问题达成协议,马其顿国名将更改为“北马其顿共和国”,结束了持续长达20多年的马其顿国名问题僵局,扫清了北马其顿入盟的最大障碍,其入欧道路似豁然开朗。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欧盟2019年10月研究开启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入欧谈判时,法国认为扩员的条件还不成熟。波兰、匈牙利等中东欧国家入盟之后不久便屡屡突破欧盟规定,如打压司法机构,在难民分摊问题上拒绝欧盟摊派;而西巴尔干国家经济落后、腐败泛滥,入盟达标任务艰巨;欧盟当前首要任务是处理好内部事务。如果西巴尔干国家匆忙被吸收入盟,欧盟短时间内难以消化。这不但将危害欧盟治理,还将削弱欧盟的行动能力,所产生的负面影响远大于潜在的好处。 法国一票否决,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入盟谈判再遭搁浅。但是,经过内部沟通,特别是由波匈捷斯组成的维谢格拉德集团大力推动,2020年3月欧盟通过决议,同意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启动入盟谈判。同时又对法国关心的入盟规则作出修改,使这一进程更容易逆转,并对阿尔巴尼亚提出更加严格的条件,包括选举和司法改革、打击腐败、修改媒体法等。 然而,令人预料不到的是,保加利亚于2020年11月在欧盟总务委员会上对北马其顿入盟谈判提出异议。保加利亚坚持,欧盟必须在北马其顿谈判框架中包括三项条件。一是谈判框架和其他官方文件必须避免使用马其顿语,因保加利亚认为马其顿语只是其语言的一种方言;二是北马其顿在谈判框架中需要专门说明,保加利亚没有马其顿少数民族;三是谈判框架应包括北马其顿贯彻落实2017年与保加利亚签署的睦邻协议路线图。 相比这三项条件中,前两项更为苛刻,直接动摇北马其顿国家身份的认同。保加利亚认为马其顿语言和身份是在二战后伪造的。此外,保加利亚还担心北马其顿对其领土和族群有主权要求。据报,除非历史争端得到解决,超过80%的保加利亚人不支持北马其顿加入欧盟。 对于保加利亚开出的条件,北马其顿一直拒绝接受。尽管双方进行了几轮谈判,但都没有结果。鉴于这种情况,今年6月欧盟总务委员会未能就与北马其顿开始入盟谈判达成一致。 此外,对于去年3月欧盟向阿尔巴尼亚提出的整改要求,欧盟方面评估认为,阿尔巴尼亚基本都已做到整改要求并满足入盟的所有条件。尽管如此,欧盟还是决定两国应共进退,不易分开处理。 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入盟谈判可谓一波三折,生动诠释了西巴尔干国家上下求索的无奈和不言放弃的坚守。驱使这些国家入盟的不竭动力主要有以下三点。 一是欧盟承诺西巴尔干国家加入欧盟的前景。2000年6月,欧洲理事会承诺,如西巴尔干国家参与稳定和联合进程,将成为欧盟成员国潜在候选国,这是欧盟首次向西巴尔干国家做出这样承诺。从那时起,这一原则被载入“塞萨洛尼基西巴尔干议程”,并于2018年和2020年又分别在索非亚和萨格勒布举行的欧盟峰会得到再次确认,成为欧盟对该地区政策的基石。这项政策等于给西巴尔干国家入盟派发“定心丸”。从根本上来说,欧盟承诺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旨在拔掉巴尔干火药桶的“引信”,将其纳入欧盟势力范围。 其二,拖延西巴尔干国家入盟进程是欧盟政策的首选。无论从财力支持,还是从管理方面来看,欧盟都不具备条件重复2004年“批量”扩员的做法,能拖就拖似成为欧盟当前的主要做法。这一点,在处理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入盟谈判问题上暴露无遗。 其三,不断释放善意,防止入盟国信心丧失。作为欧盟与西巴尔干国家的纽带,欧盟先后提出入欧盟前援助计划、签证自由化安排、支持学生交流计划、提高中小企业竞争力倡议。2014年又启动了内容宽泛的“柏林进程”,引领西巴尔干国家在入盟的道路上不断向前。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