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的反恐战争

2001年10月7日美国发动了对阿富汗的反恐战争。这场战争是美国对当年发生在纽约的恐怖袭击事件（即“911”事件）的报复，战争的目标是打击基地组织和在喀布尔掌权、支持恐怖主义的塔利班。在美国的敦促压力下，联合国安理会通过决议组建驻阿富汗国际安全援助部队，参与阿富汗战争。美国纠集了英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土耳其等北约成员国以及澳大利亚、新西兰、韩国等非北约成员国参加了这个反恐的国际联盟。这支部队的规模最高时达到15万人。

2003年8月，北约开始承担国际部队的指挥责任。2003年10月，国际部队的行动范围扩大到阿富汗全境。由此，北约不仅指挥反恐行动，而且承担了阿富汗整个国家的安全事务。这对北约来说是个重要突破，北约自二战后创建以来，其职责是对抗苏联和华约集团、确保欧洲安全；苏联解体、华约解散后，美国主导的北约却保留下来，美国试图把北约的职能从欧洲扩大到其他地区。通过阿富汗战争，美国的目的达到了，北约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政治军事集团成为美国手中获取对中亚地区控制权的工具。

阿富汗战争爆发后，塔利班武装力量遭到重创，塔利班撤出喀布尔。6年后即2007年，塔利班卷土重来，其占领的范围日益扩大，武装袭击事件日益增多。继越战之后，美国有再次陷入阿富汗长期战争泥潭的危险。2012年5月，美国总统奥巴马突击访问阿富汗，表示“美国不愿意在阿富汗继续打仗”。这是美国首次提出结束阿富汗战争的意愿。2014年12月29日，奥巴马正式宣布阿富汗战争结束。

一旦战争结束，撤军便提上日程。根据联合国安理会决议，驻阿富汗国际安全援助部队到2014年12月31日任期结束，阿富汗的全部安全事务移交给由美国扶持的喀布尔政权。与此同时，美国也从2014年底开始逐步减少在阿富汗驻军，到2018年底已减至1.4万人左右。2017年特朗普上台后，美国放弃“反恐”原则，开始与其之前认定为“恐怖组织”及打击对象的塔利班直接谈判，并在2019年1月和9月签署在阿富汗“结束战争”及“美军撤军”两个协议。2020年2月29日，美国与塔利班签署和平协议，这预示着美国将“体面地”结束阿富汗战争。在2021年4月14日，拜登总统宣布美军于今年9月11日前全部撤出阿富汗，以便真正结束整整20年的阿富汗反恐战争。

对美国的幻想破灭

当美军仓皇撤离阿富汗之际，塔利班则迅速采取反攻行动，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不到一周之内就拿下了首都喀布尔。当年美国发动反恐战争，目标是针对掌权的塔利班，而20年后美军撤离的结果是塔利班在喀布尔重新掌权，历史跟美国真是开了一个大玩笑！20年来，美国付出了2400多名军人死亡和超过2万亿美元的代价，最终却换得个美军仓皇撤离、塔利班重夺政权的结局。一些西方专家坦言，美国的军事干涉政策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法国历史学者米歇尔·戈亚在《费加罗报》刊文指出，自2001年出兵阿富汗开始，美国一方面希望向国内展现一场激烈的战斗以平息“911”袭击带来的巨大影响，另一方面希望以最小的牺牲做到这一点，这种矛盾性使得其在阿富汗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是灾难性的”。

在阿富汗战争期间，为了使自己能早日从战争泥潭中脱身，美国抛弃了自己长期以来扶持的阿富汗政府。这一幕让美国的西方盟友对美国的幻想破灭。德新社分析文章指出，美国总统拜登上台后一直在宣扬“美国回来了”，还多次对欧洲盟友许诺要开创合作的新纪元。但他没有考虑盟友的想法，独自决定从阿富汗撤军。法国议员卢瓦索以讽刺的口吻说：“我们有点活在巨大的幻想中，我们以为美国回来了，而事实上美国又撤走了。”美国《纽约时报》也刊文指出，阿富汗的局势让其他国家的人们进一步质疑美国的信誉，美国的盟友通过阿富汗的事例更加明白美国是“靠不住的”。

对于美国仓促撤军而导致阿富汗局势巨变，欧洲几乎所有人都感到一种强烈的被美国出卖的感觉，德国的感受尤其突出。德国总理默克尔直言不讳地表示，美国匆忙撤离阿富汗是一个错误。德国2001年直接参加了美国发动的这场反恐战争，这是二战后德国军队首次大规模参与境外行动。德国是阿富汗最大的援助国之一，还向阿富汗投资了数百亿欧元，并收容了数千名阿富汗难民。美国不经协商而仓促撤军，这对第一次向海外派遣军队的德国无疑是一个巨大打击，德国为此丧失了59名军人性命，付出了180亿欧元的代价。

像德国这样不仅出兵参战、而且多年来向阿富汗提供援助的欧洲盟国不在少数，当前阿富汗局势骤变使得欧洲国家多年的援助打了水漂。欧洲对美国的抱怨和失望均在情理之中，欧洲追随美国的教训更是值得汲取。

阿富汗是面镜子

拜登上台后处心积虑要做的是拉帮结派搞小圈子遏制中国，有分析认为，急忙从阿富汗撤军也有集中力量对付中国的意图。拜登6月份的欧洲之行目的是重新激活欧美之间传统的结盟关系，把欧洲盟友拉进围堵中国的小圈子中。

20年来美国在阿富汗的所作所为对欧洲来说无疑是个惨痛教训。美国以反恐名义把欧洲盟友拖进阿富汗战争、自己又可以不计后果地撤出军队，美国可以在阿富汗扶持一个听命于己的政权、又可以不负责任地把这个政权完全抛弃，美国可以把塔利班视为恐怖主义支持者而加以打击、又可以根据需要放弃反恐原则与之谈判“媾合”。这些对于欧洲来说都是值得深思的。

正如“欧洲政策研究中心”研究员史蒂文·布洛克曼斯指出，“欧盟不能继续盲目地追随美国的军事冒险了”，因为在阿富汗遭遇的失败将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拜登当前在印太地区排兵布阵、在南海海域威胁挑衅，这些以中国为目标的行动以及行动计划不正是一场新的军事冒险吗？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