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有望成为日本首位女首相？

不知是受到什么风潮影响，7月小池百合子连任东京都知事之后，不少国际媒体接连称赞这位日本的“抗疫英雄”，并乐观地认为安倍的自民党岌岌可危，小池有望进军首相宝座，日本政治即将进入改朝换代。

然而，从日本内部来看，这恐怕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无论从精英政治(elite politics)还是选民民意的角度来看，小池百合子要想成为日本首相，前途坎坷。

“小池剧场”的投机主义

小池百合子在日本有“政界的候鸟”之称，意指她总是善于见风使舵，缺乏忠诚心。1992年，小池加入细川护熙的新党。之后新党倒台，小池改投小泽一郎阵营。2002年，小池投靠曾经被自己痛批的自民党。2016年，因不满安倍的冷落，小池愤而退党参选东京都知事，意外获得胜利。

从执政自民党的角度来看，小池百合子是一个需要防范的难缠对手。由于新冠抗疫政策失利而导致支持率急降，安倍政府如今正在积极筹划政权保卫战，以应付即将到来的2021年国会选举。安倍属意的亲信，例如政调会长岸田文雄和前防卫大臣稻田朋美，都在为如何接安倍的班伤透了脑筋。负责选举党务的重量级自民党干事长二阶俊博明言，自民党目前面对失去政权的危机，并开始联络安倍在党内老对头石破茂，意图在内阁支持率大幅下跌时推出一个和安倍毫不相干的自民党首相，以保证自民党政权的延续。在这么一个群雄逐鹿的背景下，早已退党的小池又怎有机会登上首相宝座？

如果说执政党把小池百合子看作眼中钉，那在野党的各大势力也不敢接触她。事出有因：2017年9月，正是小池一手肢解了日本第一大在野党民主党。当年，在小池的鼓动下，民主党中生代重要人物细野豪志和前原诚司纷纷投靠小池新创的“希望之党”，以为有机借此击溃自民党的百年老店，结果由于小池在选前的一句“排除”异己，瞬间造成日本选民对小池的强烈反感，令大批前民主党议员丧失议席提前解甲归田。而小池败选后毫发无损，继续担任东京一把手，可谓机关算尽。如今，倘若你尝试询问日本人对小池有何印象，大家恐怕对小池当年“排除”异己这句话历历在目。

2020东京的不幸：奥运会和都知事选举

在本次新冠肺炎危机中，海外媒体对把小池视作为日本的“抗疫英雄”，这样的解读恐怕为时尚早。东京人如今私下调侃，2020东京的最大不幸就是遇到两件事：一是准备开奥运会，二是遇上东京都知事选举。因为前者，东京的抗疫危机管理慢了半拍，导致日本针对欧洲的封关延误将近一周，令病毒在日本列岛长驱直入。据《东京新闻》7月12日报道，东北大学医学研究科传染病专家押谷仁教授早在3月17日就向东京都发出警告文书要求迅速展开防疫，但该文书被东京都的干部废弃，直到奥运会延期（3月23日）这一决定被确认后，东京才开始正式进入抗疫状态。至于后者，就和7月东京疫情开始出现反弹有关。6月中旬，也正是小池决定把评估防疫态势的“东京警报”一一解除，导致过去几周东京市民逐渐放松警惕。7月10日以来，东京突现每日200多宗传染案例，居高不下。不少日本人怀疑，解除防疫警报，纯属小池的政治判断，以免影响自身的选情。

小池赢得本次东京都知事的选举，不应被看作是她受到选民的欢迎，而是应视为选民不希望在抗疫期间中途换将。出身电视台的小池精于媒体战略，掌握了高度的公关技巧，善于自创时髦的口号吸引选民。但自2017年的国会选举后，无论是自民党，在野党，还是选民，都认清了她作为政治投机主义者的真面目。在日本政坛，曾经呼风唤雨的政治领袖都曾鲜明地标榜自己的政治理想。前首相如小泉纯一郎，当年不厌其烦地提倡“邮政民营化”，不惜为此解散国会和党内保守派决一雌雄；前大阪府知事桥下彻，为“大阪建都构想”不遗馀力，得罪了日本一大批守旧派；但反观小池百合子，至今没有展示自己鲜明的政治纲领，只是忙于政治表演以博取选民喝彩。本次知事选举前，根据东京都公务员专属的报纸《都政新报》调查显示，东京都职员对小池的评价只有46分，远远低于前几任的知事（前东京知事石原慎太郎高达71分），可见日本内部的人心向背。

日本作为一个男权当道的东亚国家，无疑需要更多的女性领袖，但这个新时代的日本女首相，肯定不是小池百合子。

（作者为日本早稻田大学国际教养学部副教授，文章转自“海外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