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2022年11月11日，由中华美国学会、北京大学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海国图智研究院共同主办的“美国2022年中期选举前瞻与中美关系”学术研讨会的第二场研讨活动在线上成功举行。本场活动主题为“美国中期选举结果分析”，十余位中美关系领域的权威专家和顶尖学者就中期选举后的相关问题，包括中期选举的预测回顾、选举结果分析、选举后的美国政治与外交以及其对中美关系的影响等进行了深入交流。

全国政协常委，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主任贾庆国出席会议并发表闭幕致辞。

以下为贾庆国教授发言实录，与读者分享。

这次美国中期选举已经基本落幕，尽管最终的结果可能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和很多人预期的一样，民主党会失去国会众议院的控制权。是否会失去参议院的控制权？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这跟上次会议大多数人的预测是一样的。

但出乎意料的是，共和党没有大赢，民主党没有大输。刚才倪峰老师说明，共和党没有大赢就是输了，民主党没有大输就是赢了。这个和以前的预测不太一样，也许因为以前的预测都是依据之前的经验。为什么这次的结果是这样？

我现在在美国，感觉美国媒体和学界许多人认为是6月份最高法院废除堕胎权产生的影响。很多人，不光是女性，对最高法院这样做是非常不满意，认为这是倒退。这影响了很多人对共和党的看法和投票结果。

当然民主党前期对特朗普和的指控和打压，包括一系列的起诉，听证会和“1月6日委员会”的调查，也在不同程度上产生了影响。

至于前期大家关注的经济原因，即美国通货膨胀非常严重，不久前历次民调都显示美国民众最关心的是经济问题。但通胀问题经过前期努力已经开始有所缓解，今天公布的通胀数字也表明在下滑，可能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选举。当然导致这样一个选举结果的原因很多，有待于进一步分析。

不管怎么看待选举结果，对于拜登政府而言，“跛脚”已成定局。尽管对他来说比过去预期要好，但是国会至少众议院将是在共和党控制之下。这意味着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拜登将很难在美国国内做成事，因为美国是通过立法施政的，在国内要做成大事需要通过立法。国会不配合，他就很难通过需要的法案。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拜登在下一阶段很可能会更加关注国际问题。作为总统，他在国际事务上有相当多的特权，在国内无法做事的情况下，在国际问题上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共和党掌握众议院有可能进一步加剧美国国内的政治斗争。刚才孙冰岩老师也谈到了此问题，共和党掌控众议院后可能会针对拜登，特别是他儿子进行调查，也可能会涉及到中国。这基本上是可以预期的，两党争斗有时候是很残酷、很卑劣的。

对美国政治未来的影响，刚才有几位老师都谈到了，一个是对特朗普个人的影响，还有一个是对未来总统大选的影响。一般认为，这次选举结果对特朗普个人的影响是比较大的（至少我接触的人是这样看）。原因也很简单，他支持的那些候选人有相当一部分人没选上。他的支持不再具有明显效果，这就意味着他在共和党内的影响力下降。此外，佛罗里达州的州长德桑蒂斯（Ron DeSantis）大胜，据媒体报道德桑蒂斯本人很可能会参加总统的选举。如果特朗普也参加下届，德桑蒂斯也参加，而且打得很激烈的话（从两个人的性格看，很有可能），这对共和党重掌白宫不利。

谢韬老师谈到的观点即（此次选举）对特朗普地位的影响可能是有限度的；还有刁大明老师谈到的，对下次选举的影响还有待观察；孙成昊老师说的，特朗普的影响可能会持续等等。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观点，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

最后，就中美关系而言，我觉得这次选举的影响可能是利弊兼有。对中国而言，共和党控制国会很可能比民主党控制国会更加不利。对比分析共和党议员和民主党议员在中国问题上的表态，我的感觉是共和党议员更强调安全因素，而且为了实现安全，常常认为可以不择手段。再有就是共和党议员中，有种族主义倾向的人可能要多一些。比较而言，民主党议员可能更强调意识形态、价值观，他们大都不认为中美关系是“零和游戏”。共和党议员中更多的人认为中美之间的关系就是一种零和游戏。所以他们将两国间很多问题安全化，包括像民间交流这样的问题上也安全化，强调在美国的每一个中国人都可能是间谍。在特朗普时期，有一段时间连美籍华人都感到人人自危。还有在台湾问题上，他们可能会采取更加强硬的这种做法。最近麦卡锡（Kevin Owen McCarthy）公开表示如果当选议长，他也要去台湾，这也是一个表象。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次选举对中美关系也可能产生积极的影响。正如刚才所言，在共和党控制国会的情况下，拜登在美国国内将无法做什么事，但他在国际上问题上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这就意味着，理论上讲，他可以在中美关系问题上做更多的事情。刚才黄靖老师指出，拜登可能会对中国更加强硬，这也是一种可能性。另外一种可能性是他会更加务实处理与中国的关系。主要理由如下，拜登当选以后，之所以对中国维持非常强硬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国内政治考虑使然。他上台以后，最重要的事情是应对疫情和恢复经济。为了做到这一点，他就需要在国会通过法案和拨款。但是，当时的国会有两个特点：一是民主党在国会的优势极为微弱，在参议院是50：50，在众议院只有10票之差；二是国会议员在中国问题上有一个强烈的共识，那就是对中国要强硬。这两个特点加在一块决定了拜登要想让国会合作，就必须得保持对中国强硬。

现在情况变了，共和党将掌握众议院，拜登在美国国内将很难做成事。但这也使得拜登可能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国际问题，在中国问题上有了更大的空间推动改变。拜登是个老政客了，在政治圈里面混了几十年，在很多问题上，他并不是那么意识形态化，是比较务实的，他应该知道好多事情必须得通过妥协才能解决。所以，不排除他会采取一些措施改变特朗普时期实行的对中国敌视、但对美国利益带来伤害的做法。

比如说减少甚至取消针对中国的关税。其实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特朗普的针对中国商品大幅增加关税的做法对美国也是非常不利的，当然对中国也不利。所以从拜登的角度来讲，应该取消或部分取消。而且，取消现在又有了新的意义，即它能够帮助美国缓解通胀。还有就是在中美间建立护栏，来确保中美不会因为意外而打一场战争。拜登在上次跟习主席通话的时候就表达了这个看法。第三就是在气候问题以及其他一些中美利益相近或者相同的问题上开展合作。

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因为他不再需要国会议员的支持来帮助他在美国国内做成事情，所以他现在不用像过去那样那么顾及国会议员对他怎么看。当然到底他会不会选择这样做还有待观察。

关于这次美国中期选举，还有很多其他问题需要探讨。我们这个会议是非常重要的，对于我们了解美国和制定合理的政策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最后，感谢中华美国学会、海国图智研究院和我们北京大学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合作，共同举办这样一个非常有意义的活动。再次感谢大家认真和积极的参与，我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同时也感谢三个机构工作人员的努力，使得我们这次会议能够顺利和成功举办。谢谢！

（作者为全国政协常委，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北京大学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主任，文章转自“北京大学中外人文交流研究基地”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