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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玲:百年变局下的世界经济
发表时间:2022-09-21 19:22 来源:国际网
未来十年可能是百年变局中最激烈,也是奠定百年变局基础的十年。这十年里最重要的是最近五年,世界经济的很多重大问题,包括理论、形态等都可能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具体而言:经济全球化不会结束,结束的是以美西方为主体的传统全球化,新的世界的互联互通,将打开一个新型全球化。随着世界经济形态的变化,会颠覆很多经济学传统认知,同时一些新的经济理论会产生并受到重视。世界格局东升西降、南升北降的趋势将变为现实,同时可能还要发生去霸权化的进程。国际金融体系有可能重构。世界性的现代流通革命与世界性的发达国家集体退出的困扰,将长期共存。中美关系决定世界的前途命运。

百年变局下,世界经济正站在历史的十字路口。未来100年的世界经济可能难以预见,但未来十年可能是百年变局中最激烈,也是奠定之后百年变局基础的十年。这十年里最重要的又是最近五年,世界经济的很多重大问题,包括理论、形态等都可能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关于百年变局的世界经济,有几个方面是值得研究和思考的。

第一,经济全球化结束了吗?是再全球化、去全球化、慢全球化,还是再半全球化,或是被碎片化的全球化?当前的世界,是挂钩还是脱钩,合作还是对抗,单边还是双边,开放还是封闭?是一个国家的利益至上,还是按照维护全球的规则秩序、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来重构新型的经济全球化?这些问题是研究百年变局的世界经济首先要回答的问题。

经济全球化并没有结束,结束的是以美国为主导的、以西方标准为主体的传统的经济全球化。而基于信息革命、数字革命、量子革命、中国互联互通革命等基础上的新的世界的互联互通,将会打开一个新型全球化的新的局面。

第二,世界经济形态发生了哪些变化?按照马克思所说的实体经济为主的世界经济形态将会发生哪些重大变化?实体经济、虚拟经济、泡沫经济究竟是什么关系?当今世界形成了两种基本经济形态,一种是实体经济,一种是虚拟经济。当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通过数字融合到一起的时候,就形成了两种经济形态下的完美组合,即数字经济条件下数据的充分流动,数据真正成为有价值的资源,进而出现新实体经济形态。俄乌冲突的爆发使世界对实体经济、虚拟经济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资源国正在从“资源诅咒”中逐渐走出来。实物经济、实物财富、实物货币出现了逐步回归的趋势,而且是刚刚觉醒、逐步回归,这个转折点就是在俄乌冲突之后出现的。

第三,西方经济学的“经济周期”等基本理论还会继续指导未来百年吗?随着世界经济形态的变化,很多经济学方面的传统认知会产生颠覆性的变化。比如“经济周期”,即繁荣、衰退、萧条、复苏的周而复始的过程。这个过程按照太阳黑子理论和经济联通来说,是十年一个周期。按照创新理论来说,则是几年一个周期。按照政治的、内因的、军事的、外交的、投资的、消费等周期划分来说,则都有4个阶段的划分。当代的经济周期和未来的经济周期很有可能被完全打断,比如能源危机、债务危机、难民危机、公共卫生危机等同时爆发,而针对这些危机,背后的体制机制很多年才能形成一个繁荣的周期,很难确定什么样的理论才能解释这一问题。

世界未来的经济变革,以往的周期理论可能很难解释,而是由几个大的变量形成综合性、复杂性的经济格局。首先,围绕着政治、外交、军事、意识形态、价值观,对经济规则、标准、阵营、产业链、供应链的争夺,会进一步形成对全球经济格局的影响;其次,一个国家的经济周期可能会受到全世界经济运行周期的影响。国家内外部的开放程度越高,内部的循环受外部的影响就越大;再次,就是突发性事件。比如俄乌冲突,不仅从根本上改变了世界政治格局,而且改变了世界经济格局。再如中国近三个月从俄罗斯进口能源已排在所有能源进口国第1位,中国和印度从俄罗斯进口能源已占俄罗斯出口能源的40%,而这40%的能源份额以往是俄罗斯与欧盟交易的。因此,经济格局的变化和突发性事件是关联在一起的。原本的经济理论会受到挑战,同时有一些新的经济理论会产生和受到重视。在经济方面,无论是过去被认为的真理,还是颠扑不破的规律都会发生变化,不只是现在,未来也会发生更大的变化。

第四,未来世界性的科技革命到底去向何方?科技革命将会转化为更大规模的生产力和更大规模的财富,还是会变为遏制人类发展的有力工具,还是围绕着政治集团利益,成为打击其他国家的经济武器?这是摆在世界面前的非常重大的问题。比如生物经济,它可以改善人民的生命健康,那么其价值是非常高的,但如果生物经济被用于生物战争,则非常可怕。比如网络,美国开始是将网络用于军事服务,后来变为民用,成为一个有利于世界的先进技术,为人类做出重大贡献。但如果网络被美国用于战争,以其在网络上占有的优先权和规则、标准的制定权、垄断权来发动网络战争,则对世界来说实际上是一种犯罪。所以科技到底怎么发展?科技到底要坚持什么样的发展方向?科技发展的规则是什么?这也是人类百年面向未来的、也是现在面临的非常严峻的问题。

第五,世界格局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这些趋势性的变化是不是可以颠覆?世界格局的东升西降、南升北降总趋势仍然存在。从上个世纪的后半世纪开始,民族解放运动兴起后全球进行了去殖民化进程。在未来百年,可能还要发生去霸权化进程。按照IMF的预测,到2035年,新兴经济体、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总量将占到世界GDP的70%。届时中国将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印度已经成为世界第五大经济体,届时按照年均GDP增长8%的增速将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格局东升西降、南升北降的趋势将会变为现实。

第六,国际金融体系有可能重构。随着美国信用的下降,未来美元体系会受到极大的挑战。到2035年,因为缺乏一种货币能替代美元来承担国际货币的责任,美元体系或仍无法瓦解。但到2050年,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候,国际金融体系可能会重构。有几种情况可能会引发这种突变,第一个情况是美国发生内战,美元信用彻底丧失;第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民币比重继续上升,形成美元、欧元、人民币在国际结算货币中三足鼎立的局面;第三是数字货币的联通,目前全球90%央行数字货币会替代以美元为主的结算体系。

第七,世界性的现代流通革命与世界性的发达国家集体退出的困扰,存在相当长的共存期。通过“一带一路”的引领,以及金砖国家+、上合国家+等一系列新机制的形成,发展中国家寻找到了新的发展道路,即通过国际化大流通、互联互通提高经济的源头性与共享性,提高经济的共同收益。而这个趋势有可能使亚欧大陆重回世界中心。公路、铁路、水路、港口、口岸形成的互联互通关系,可以给世界带来巨大的好处,大幅降低贸易成本。

最后,中美关系决定世界的前途命运,但是当对方一旦把你从假想敌变成真正的敌人,从一般的竞争博弈推向冷战,或着推动世界形成两极格局,中国必须考虑到底怎样才能不中断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这是一种严峻考验。当前最重要的考验不是斗气,而是斗智,应该考虑如何用更大的智慧、更大的胆略、更长远的目光穿透这个复杂纷纭的世界,在世界经济变局中为中国争取更大的、更主动的回旋空间。经济仍是世界格局变化的底盘,是最大的变量。因此要研究世界经济的变动、演化,就要始终把握中国的发展方向和战略定力。

(作者为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总经济师、执行局副主任、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研究室原司长,文章转自“山大国际观察”公众号)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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