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6日，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简称“集安组织”）峰会在莫斯科举行，与会成员国元首就地区形势交换意见，探讨组织内部合作和发展前景。此次会议恰逢集体安全条约签署30周年和集安组织正式成立20周年。目前，集安组织有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亚美尼亚六个成员国。这是自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以来该组织首次举行线下峰会。

领导人关注的议题各有侧重

本次峰会由公开和闭门会议两部分组成。公开会议持续约一个小时；闭门会议时间稍长，俄总统普京向其他成员国元首通报了乌克兰战场形势。从俄总统网站公布的信息看，集安组织成员国元首就各自关切的议题发表了看法。

普京以集安组织维和部队今年1月帮助哈萨克斯坦成功粉碎恐怖分子夺权行为、稳定政局为例，证明该组织有能力充分应对内外严峻挑战和威胁，是一个“成熟的安全机制”。普京还从乌克兰问题入手，强调西方威胁，呼吁集安组织成员国联合应对北约东扩。普京还谈及美国在欧亚地区建立生物试验室及研究中心等军事生物活动，指责美在乌克兰的生物实验室本质上是在研发生物武器。他还表示，捍卫卫国战争胜利记忆是首要任务，要抵制任何粉饰纳粹及其帮凶和追随者的企图，加强“去纳粹化”，警惕欧洲的“恐俄症”。

白总统卢卡申科以“面临北约威胁”为由，建议加强集安组织成员国的政治互动，提高外交和安全磋商效率，统一立场和声音；提高应对信息空间挑战和威胁的能力，打击虚假信息；提高研判形势和制定应对方案的能力。

亚总理帕什尼扬以集安组织未能在2020年底纳卡战争期间发挥应有职能和作用为例，呼吁该组织总结成立20年来的经验教训，改进决策、互动和快反机制，提高应对地区挑战的能力。

吉总统扎帕罗夫呼吁关注西方对俄制裁造成的附带影响，建议制定共同措施减轻制裁后果，防止成员国社会经济形势恶化。

塔总统拉赫蒙希望集安组织继续在政治互动、军事领域以及共同应对现代挑战和威胁三个方面加强合作，落实《2025年前集体安全战略》，挖掘组织潜力，作好应对中亚南部边境局势恶化的准备。

哈总统托卡耶夫的发言最短，他建议关注阿富汗局势，认为集安组织应重视并确保中亚南部边境的安全，强调发展该组织的维和潜力，参与联合国维和活动。

从各成员国元首的发言看，俄希望利用这次峰会再次向乌克兰和西方发出政治声明，谴责它们对“后苏联空间”安全构成威胁。哈、塔、吉、亚领导人的关注点则聚焦在集安组织机制建设和阿富汗局势方面。

成员国元首签署了《联合声明》，强调集安组织有责任且有能力应对广泛的挑战和威胁，将保障外部边界安全和成员国主权，确保欧亚地区持久和平；强调尊重国际法公认的准则和原则，公正地解决国际问题，对在国际事务中采取“双重标准”、使用单边制裁和限制手段表示关切；谴责美化纳粹侵略以及传播新纳粹主义、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的行为；重申愿与北约建立务实合作关系；承诺关注阿富汗局势、增加联合军演和优化合作机制。

俄将乌克兰问题与集安组织作用分开

集安组织是苏联解体后新独立国家在本国国防能力尚较薄弱之际，希望通过延续历史上的安防体系来保卫本国安全而建立的合作机制，其前身是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亚美尼亚六国于1992年5月在独立国家联合体框架内签署的《集体安全条约》。随后，格、阿、白三国签署该条约。

1999年，条约首个五年期满，阿、格、乌三国未续签。2002年，《集体安全条约》签约国决定将其从一个依靠协议约定权利和义务的机制升级为有常设机构和行动力的区域性国际组织，集安组织应运而生。由于苏联的武装力量大部分被俄继承，因此集安组织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一个欧亚地区国家寻求俄保护的政治安全合作机制。俄通过设置军事基地、组建联合部队，提供统一防空、人员培训、武器装备，以及建立强力部门合作机制等方式，在该组织内发挥绝对主导作用，成为影响中亚和高加索地区安全稳定的最关键力量。

俄在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后，一些俄议员、学者、媒体人发表了俄应索回“历史领土”和吸收阿布哈兹、南奥塞梯之类的言论，加上中亚和高加索地区国家与乌克兰也有传统关系和密切经贸往来。因此，除白俄罗斯积极支持俄外，集安组织其他成员国有所忌惮，对俄在乌克兰开展“特别军事行动”仅表“理解”，同时也在与美欧接触，希望寻求新的力量平衡，以更好地保护自身安全。

尽管受美西方制裁，自身经济出现一定困难，俄与中亚和高加索伙伴的贸易投资仍然活跃。对部分中亚和高加索国家而言，其劳务移民高度依赖俄市场，不仅关乎这些国家国内劳动力市场和经济增长前景，又事关外汇收入。俄语也仍是这些国家间最方便沟通工具。俄在欧亚空间的影响力依然强大，希望通过此次峰会向外界释放三点信息：

一是集安组织保持活跃，仍是欧亚地区最重要的政治安全合作机制，对成员国的安全保障极具价值，俄不会放松关注、减少投入。今年集安组织的轮值主席国本是亚美尼亚，正常情况下应由该国承办峰会，最终改在俄举行，可能是因为普京需集中精力处理乌克兰危机相关问题不便出国，但也说明俄影响力犹在，各成员国支持继续发展该组织。

二是俄将乌克兰问题与集安组织的作用分开，显示自己有能力独自应对乌危机，不强求集安组织介入俄乌冲突。尽管俄希望其他成员国向对乌“特别军事行动”表达政治支持，但并不会计较它们心有顾虑。既然其他成员国均已表示“理解”俄在乌问题上的立场和行动，俄也自然可以“理解”其他成员国的担忧和迟疑，尊重它们不愿直接卷入冲突的心态。

三是俄将继续加大对集安组织的扶持。俄打算为成员国和该组织下的集体快速反应部队配备现代武器装备以提高其作战能力。俄不会因为自身国内问题复杂而减少对其他成员国的投入，从而将自己的“势力范围”和核心利益区拱手让给他国。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中亚研究室主任、研究员，文章转自世界知识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