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是法国重要的选举年份,4月份进行了五年一次的总统大选,6月份则刚刚进行了同样是五年一次的国民议会议员选举,即法国立法大选。这两次全国性选举展示了法国政坛的新格局和新特点,马克龙虽然如愿以偿地连选连任总统,但他的执政党联盟“一起来!”在国民议会内失去了绝对多数地位,其他政党也相应发生了此起彼伏的力量对比变化,这种新格局对法国未来的政治走向将产生重大影响,马克龙未来五年的执政将愈发困难和充满挑战。 |
今年4月份举行了总统大选的两轮投票,马克龙总统几乎毫无悬念地再次当选。不过,同2017年大选相比,在面对同一位决赛对手勒庞时,马克龙这次只能算是“小胜”,远不如2017年击败勒庞时那样轻松自如。可以说,马克龙在总统大选的角逐,勒庞的威胁和挑战达到极端危险的地步。预测一下五年之后2027年的总统大选,无论哪个政治派别的候选人,要想战胜勒庞(如果她再次出战的话),都将是一场殊死的战斗。这当然是后话。 从法国宪政制度安排上看,立法大选紧随总统大选之后进行有其内在逻辑,那就是让当选总统可利用总统选举获胜之势,使其执政党在新的国民议会中获得绝对多数的地位,总统在议会有了这个“绝对多数”的支持,其顺利执政就有了保障。当然也出现过三次例外,前两次是密特朗总统的左翼社会党在1986年和1993年两次立法大选中败给右翼保守党,戴高乐党的希拉克和巴拉迪尔先后组阁,形成“左右共治”。第三次是1996年,希拉克总统的右翼保守党在立法大选中败给社会党,社会党的若斯潘组建了左翼政府。这就是法国第五共和国体制下的三次“左右共治”。 总统执政党痛失“绝对多数”地位 对于总统而言,“共治”完全是一场“灾难”,除了外交国防之外,其他国家事务全被架空。因此,马克龙在本次立法大选之前做了充分的组织准备,他领导的“共和国前进党”(将更名为“复兴党”),他的盟友、前教育部长贝鲁的中间派“民主运动”以及“地平线党”组成了“一起来!”执政党竞选联盟,目的是保住议会绝对多数的地位。然而,执政党联盟在立法选举中保住了多数地位,但却痛失了关键的“绝对多数”。法国国民议会共有577个席位,超过半数最低为289个。上届议会,马克龙执政党获得350个,而本届议会,只获得245个席位,比上届少了105个,远没有达到半数以上的席位。这是法兰西第五共和国历史上在议会中取得相对多数席位最少的记录。这次执政党联盟在议会中占有的席位虽然第一,但只是相对多数而已。区别是什么?执政党拥有绝对多数,那么反对党对执政党不构成威胁,但执政党没有绝对多数,那么众多反对党将有可能组建联盟,在议会内形成多数,对执政党构成威胁。从这个角度看,执政党遭遇了巨大挫折,马克龙未来五年执政将会遭遇更多的掣肘,其改革计划的推行也将更加困难。 左翼政党联盟成最大受益者 本次立法选举最大的获益者是以梅朗雄为首的左翼联盟。这个以赢得立法选举为宗旨组建的左翼联盟包括梅朗雄的“不屈法国”、绿党、社会党和法共等左翼党派,共获得133个席位,其中“不屈法国”72个,社会党26个,绿党23个,法共12个。梅朗雄在本次选举中期望甚高,他在4月份的总统大选第一轮投票中获得将近22%的得票率,与前两名马克龙(27.8%)和勒庞(23%)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借此,梅朗雄联合社会党、绿党、法共等左翼党派形成声势浩大的左翼政党联盟,试图借总统大选取得好成绩之势在立法选举中取得突破,争取议会的多数地位,甚至能够得到组织内阁的机会,以便同马克龙总统抗衡。应当说,左翼政党联盟这次取得了不俗战绩,总共得到了133个议会席位,一些支离破碎的左翼小党通过结盟在议会竟然成为第一大反对党,这和梅朗雄的多年来政治上的经营操作是分不开的。当然,梅朗雄本人离入主马提翁宫总理府还有一段距离。 极右翼的“意外”和共和党的失利 本次立法大选中的一个“意外”是极右翼“国民联盟”的突破。勒庞在历次总统大选中风生水起,对其他总统候选人构成极大威胁,但是她的极右翼政党在国民议会中始终处于边缘地位,毫无影响力可言,上一届以后,国民联盟仅有区区两个席位。这一次令人意外的是竟然斩获了89个席位。根据规定,拥有至少15个席位的政党才能在议会组建议会党团。这一次,勒庞的党终于成为议会中的“正式党派”。不过,由于国民联盟鼓吹种族主义和反欧主义,其政治主张难以得到其他以后党团的认同,因此这个极右翼党将在议会处于极端孤立的状况不会有根本的改变。 本次立法大选中,右翼党派是最大的失利者,右翼阵营的主力共和党在议会仅获得74个席位,失去了第一大反对党的地位,仅成为议会第四大党,在政坛上的影响力将大打折扣。共和党是当年希拉克创建和领导的保卫共和联盟几经演变而来,曾作为右翼阵营中坚力量而长期在法国政坛叱咤风云。2012年希拉克的继承人萨科齐总统连选连任失败,这个党失去执政地位,这一次又失去了议会中第一大反对党的地位。共和党连续受挫是难以避免的。这个曾经以戴高乐将军为旗帜的大党如今一步步走向堕落,几乎成为无足轻重的小党。 右翼共和党的衰败与左翼社会党的陨落是同时发生的。可以看出,法国传统左右两大党社会党和共和党正在让位给新崛起的政治力量,法国左右两大党轮流执政的局面已经成为历史。 对于共和党,目前尚存一线希望,那就是与执政党的合作前景。有评论认为,由于共和党在退休改革等重大政策方面与马克龙有相近的理念,因此马克龙政府在议会通过有关法案时有可能同共和党达成协议。而这也是失去“绝对多数”的执政党所需要的。根据马克龙计划,新政府有关强化民众购买力的法案应于今年8月份提交国民议会讨论,这将是马克龙五年任期面临的第一个严峻考验。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