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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永年:中国如何有效应对世界大变局?
发表时间:2022-04-15 20:16 来源:国际网
变局之中,各国都在重建的世界秩序中不断博弈,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针对近年来影响国际秩序的四大因素——新冠疫情、乌克兰战争、大国竞争、中美关系,中国要从中找到有效的应对方式。应对疫情,要逐步开放,防止我们跟世界脱钩。有关俄乌战争,我们既反对战争,也反对战争的根源。对美国的各种不同的既得利益集团,我们要实事求是地分析,做出科学决策。我们要跟欧洲打交道。我们跟俄罗斯要沟通。我们对其他大国的关系不要过度受美国因素的影响,要有我们自己的立场。中美关系可分成四个领域:合作、竞争、对抗、冲突甚至战争域。其中,我们要通过不断发展,强化与美国的合作。

变局之中,各国都在重建的世界秩序中不断博弈,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针对近年来影响国际秩序的四大因素——新冠疫情、乌克兰战争、大国竞争、中美关系,中国应该如何去应对目前错综复杂的局面?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未来的国际秩序离不开中国因素,中国要从中找到有效的应对方式。

如何应对新冠疫情?

新冠疫情到现在为止,中国的防疫措施非常有效,至少比起其他国家来说非常有效。西方国家一直批评我们,我认为这种批评毫无道理。西方国家死那么多人就有道理了吗?西方强调所谓的“自由”,但这是老百姓自己自由选择的死亡,还是因为政府没有能力去拯救老百姓的生命而导致的死亡?这是两码事情。中国政府拯救了那么多人的生命,西方却说“中国老百姓活下来就是因为专制制度”,而西方老百姓死了就是因为“民主和自由”。这是强盗逻辑,毫无道理。

不过,对待新冠疫情,我们的政策也要与时俱进。现在新冠的变种不断在变,我们从早期的“清零”也变为现在的“动态清零”。而且因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尤其在国际经济上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当其它国家逐步开放的情况下,我们也要逐步开放。但是我个人不主张一下子开放,而是要逐步地开放,要科学地开放。

目前香港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近期上海疫情也在社交媒体上吵得很凶。但如果客观地去看,上海也是在摸索经验。“动态清零”是个概念,问题是实践上如何去把握?如何在动态中来应对新冠疫情?这是一个重要课题。不管如何,逐步开放还是需要的。这也是为了防止我们跟世界脱钩,不让自己被孤立起来。

如何认识和处理俄乌战争?

有关俄乌战争,我们的态度很明确,我们既反对战争,也反对战争的根源,战争的根源就是北约。

现在,美国利用俄乌战争向中国施压,搞世界秩序的两极化。但美国很难在短时间内从欧洲脱身。战争会拖延很久,美国如果不能帮助欧洲国家的话,其在欧洲国家的声望就会崩溃。但我们对美国也没有必要采取过度对立性的政策,还是要理性。我们不需要把美国看成一体的,因为美国是由很多利益集团组成的国家,华尔街跟美国的冷战派和反华的力量对中国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华尔街希望我们的市场更加开放,这主要为了它的投资,使其利益能得到更大的保障;一些政治力量希望通过开放使得中国逐渐变成一个西方这样的国家;当然还有一些美国反华政治势力想孤立中国。对美国的各种不同的既得利益集团,我们要实事求是地分析,才能做出科学的决策。

我们要跟欧洲打交道。前面讲了欧洲国家实际上是被美国绑架的。中国跟欧洲国家之间没有地缘政治之争,一直只有商贸利益。商贸利益对欧洲国家很重要,无论是民主也好、专制也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和增长对哪一种政体都很重要。经济发展得好,大家的生活都好过;经济发生危机,所有的政治体制都会发生大的问题,这是一个普遍的规律。中国跟欧洲国家有很多共同利益。所以,我们希望欧洲各国能独立自主,不是总跟着美国。

在乌克兰方面,我们还是要大力呼吁停止战争,用政治跟外交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我们的外交官员也是多次强调这一点,但我认为声音还可以再大一点;对乌克兰的人道主义援助力度还可以加大,甚至我们也可以考虑接受一些乌克兰的难民。

跟俄罗斯之间,我们当然不是西方眼中的“盟友”。中俄不是像美日、美韩这种盟友,但我们是一种伙伴关系。我们对俄罗斯也确实有一些影响力,我们跟俄罗斯沟通也是可以的。土耳其所做的这些事情我们都可以做。国际政治危机也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如果通过处理这种危机能产生我们自己的“基辛格”,这也是我们国家外交崛起所需要的。

如何应对大国竞争关系?

大国竞争方面,我们与印度、土耳其、俄罗斯、印尼这些国家的关系怎么处理?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对其它国家的看法——对印度、对土耳其、对俄罗斯的看法,太受我们对美国看法的影响。也就是说,我们缺乏对这些国家独立的看法。

尤其是我们研究国际关系的,大家都把很大精力放在中美关系上。中美关系当然很重要,但是中美关系并不是整个国际关系,中国的国际关系有更广泛、更深刻的含义。中国目前对美国的态度上有几种:一种是仇美的,非常仇视美国,美国做什么都是针对中国的,都是“阴谋”;第二种是恐惧美国的,基本上是投降派;第三种是轻美的,就是轻视美国的,说美国已经衰落了,没什么了不起的;第四种是亲美,就是倾向于美国的。俄乌战争发生以后,也有人提出因为这次俄乌战争中美国是最大的赢家,所以我们要跟赢家站在一起,要跟俄罗斯切断关系。我想说的是,我们很多人都有幻想,好像我们跟美国好,美国就会接受我们。实际情况不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一直强调苏联的戈尔巴乔夫、俄罗斯的叶利钦,包括普京本人都曾是亲美国的,但美国为什么不接受呢?

政治是很现实的。美国不能接受一个从体制内来挑战他的国家——就算是他的同盟国,哪一个同盟国挑战美国了,美国照样打压,所以我们看到80年代美国打压德国、打压日本,因为德国、日本的技术对美国构成了挑战。美国对付德国、日本比较轻松,因为德国和日本没有军队,安全是完全靠美国的,所以这两个国家都非常依附美国。美国所说的同盟不是equal partner(平等伙伴),是美国要领导的、要听美国话的同盟。在美国的同盟里面,美国打压法国是最厉害的,因为法国既有经济也有独立的军队。

我们对各大国的关系不要过度受美国因素的影响。比如对印度,我们就太受美国的影响,一些人老是担心印度会投入美国的怀抱来对付中国。实际上不是。中国跟印度有边界纠纷,但是我们对印度要有我们自己的立场。我们对土耳其也要有自己的立场。美国不能代表中国的整个外交关系,中国的整个外交关系也不能由中美之间的关系来主导。中美关系很重要,但不代表所有的一切,这一点我们要搞清楚。

如何处理中美关系?

那么中美关系如何处理呢?拜登把中美关系简单地定义为“民主”跟“专制”之争,这个是意识形态的说法。中美关系(暂可)分成四个领域,就是合作、竞争、对抗、冲突甚至战争这四个领域。

合作的领域当然有很多,包括气候问题、核扩散问题和公共卫生问题等。这些问题如果中美之间不合作的话,谁也做不好,尤其是气候问题。当然还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合作,比如我们的太空技术方面。我们的航空技术进步了,我们就找到了跟美国的合作点。一个弱国跟强国是从来没有合作可言的,只有自己有能力才能有合作的“门票”。一个有核武器的国家跟没有核武器的国家之间谈什么核合作呢?中美两大国就是这样的关系。我们为什么强调发展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只有发展我们才能强大,才能有跟美国合作的基础。

大家对中美合作不用担心,因为没有合作大家就要互相毁灭了。有竞争也不要害怕,所有的领域都会有竞争。经济上有没有竞争?当然有竞争。人家芯片卡脖子,我们不想竞争也得竞争。还有制度要不要竞争?也要竞争。

对抗领域也有,包括美国所谓的新疆、西藏、香港的人权问题,中美都发生了对抗。但是这些对抗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对抗是可控的就没问题,该对抗的是可以对抗的。

目前冲突的领域不多,主要在南海和台湾,我甚至认为南海也不会有大的冲突,是可以有和解的方式的。主要是台湾问题,我们没有退让的空间。美国认为中国解决台湾问题是为了称霸西太平洋,把美国的力量赶出西太平洋。但对中国来说不是这样,台湾问题是我们的主权问题,是国家统一问题。这次乌克兰战争,也是给台湾和美国一个教训。如果台湾独立了,不仅主权不完整,而且中国的国家安全就没有保证了。所以台湾不仅仅是主权的问题,台湾问题我们是没有任何退让空间的。

(本文内容由郑永年教授2022年4月7日在香港中文大学-深圳-人文社科学院邀请的“形势与政策”系列讲座上所作的主题演讲“大国博弈与世界秩序重建”整理而成。分为上下两篇,本文为下篇内容。文章转自“大湾区评论”)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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