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至13日，美国副国务卿纽兰访问俄罗斯，并与多位俄罗斯高层会晤，显示美俄互动由军控对话向更广领域拓展。“拜普会”后，美俄互动频繁，关系趋稳。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直接原因是双方都有稳定关系的强烈需求。从更深层次看，大变局下，美俄关系尽管难以大幅改善，但小步慢走、趋于稳定是大概率事件，不排除未来美俄建立某种务实的双边关系新模式。

美俄互动向更广领域拓展

作为负责政治事务的副国务卿，纽兰被认为是国务院的三号人物，也是拜登上台迄今访俄的美最高级别外交官。俄对纽兰不可谓不重视，安排其与俄总统办公厅负责欧亚一体化和乌克兰问题的副主任科扎克、普京倚重的外事顾问——总统助理乌沙科夫，以及外交部副部长里亚布科夫、国防部副部长福明会晤。前两人是普京的亲信、左膀右臂，后两人则是对美军控谈判的主要负责人。纽兰与他们谈了什么不言自明。

尽管在当前的形势下，纽兰此访注定难有突破性成果，但正像普京的新闻发言人佩斯科夫所说，接触及时而必要，“不必为无法立即达成某种突破性协议而感到遗憾”。纽兰莫斯科之行的意义不容低估——这次访问是“拜普会”后美俄互动由军控对话向更广阔领域拓展的重要环节。

自6月以来，美俄首先在共同关注的军控、安全领域展开了一系列互动。双方已先后开展两轮战略稳定对话，并建立起两个专家工作组，分别负责处理军控问题和核武器的技术问题。有消息称，美俄战略稳定对话所涉内容已超越传统的核军控，向网络安全、新技术和人工智能等拓展。9月，美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米利与俄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在芬兰会晤，讨论改善沟通，加强军事透明度，减少风险等问题。美国国防部部长奥斯汀则称，普京曾向拜登提议“出借”俄在中亚的军事基地，协助美在阿富汗反恐。这不能不让人想起“9˙11”后美俄关系的短暂“蜜月期”。

在军控、安全领域的密集互动后，外交领域的僵局也可能随着纽兰此访逐步打开。在经贸领域，俄罗斯副总理奥维尔丘克将于近日访美，并与美国政府和商界代表讨论俄美双边贸易和投资问题。

笔者认为，“拜普会”后美俄一系列互动的节奏显示，当前双方关系已不仅是气氛上的缓和，美俄关系正在扎扎实实地走向稳定，对话领域也在不断拓展。

低预期推动双边关系趋稳

美俄此轮互动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展开、拓展，从直接原因看，是源于双方对稳定关系的共同需要。在双边关系问题上，美俄两国比冷战后的任何时期都更加清醒、务实。

拜登是冷战后第一个不把“重启”美俄关系作为目标的总统。对美国来说，在美国当前的政治生态下，大幅度改善美俄关系既不现实，也没必要。一方面，在拜登政府的内外议程中，俄罗斯并非重要的角色。在美国看来，俄罗斯不再是超级大国，美俄关系也不再是过去的美俄关系。在与中国竞争的过程中，拜登不把俄视为可以平衡中国的对象，实际上已经超脱了传统的中美俄“大三角”“拉一打一”思路，不指望“联俄制华”。拜登更多通过团结盟友、印太战略等抓手开展对华竞争。另一方面，尽管不重要，但俄罗斯的搅局能力依然让美国忌惮。拜登政府绝不希望美俄冲突无限持续、升级，从而导致其战略焦点模糊。因此，拜登既不追求大幅改善对俄关系，也不想继续对抗，最优的选择就是在对话的基础上稳住关系，从而使拜登政府能够腾出手来处理其他事务。

对俄罗斯来说也是一样，在两国关系的一次次“重启”失败后，俄罗斯的领导人和战略界已经对美俄关系不再抱太多幻想。其对美政策的目标是稳定双方关系，从而实现三个目标：首先，为普京运筹最重要的国内议程，即2024年俄政治安排问题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其次，签署新的战略稳定条约，维持与美战略平衡；再次，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使美放松制裁，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是在双方低预期和务实政策的牵引下，美俄双方开展了一系列互动，并且已经初步稳住了双边关系，阻止了其不断下滑的态势。

美俄关系的新局

从深层因素看，美俄关系的新局也是国际变局下大国力量调整的必然。中美关系已经取代美俄关系成为中美俄“大三角”的主轴，俄罗斯“退居幕后”。在美国看来，如果能长期稳住俄、避免其搅局、降低其威胁，就是对俄政策最大的成功。而如果“往死里打”，只会逼着俄罗斯向中国靠拢。

对俄罗斯来说，大国关系、力量格局的变化也是难得的机会。在中美博弈长期化的大背景下，俄罗斯希望既维护好中俄关系，又缓和与美国的关系。同时，俄罗斯还要发展与其他大国关系，实现大国力量的平衡，推动国际格局向多极化发展。

展望未来，尽管美俄之间仍有很多难解的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发酵，但在美俄“小算盘”和国际“大气候”的共同作用下，双边关系在未来一段时间趋稳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两国能够始终坚持务实政策，那么建立新的关系模式也并非不可能。这种新模式可能是，双方关系疏远，偶尔也会有冲突，但总体保持稳定，不再有无休止的地缘对抗、相互制裁和“外交战”。同时在一些具体的问题，如战略稳定、地区安全等问题上，美俄能够开展有限的合作。这种关系的建立绝非一日之功，需要双方持续而坚定的共同努力，更有赖于两国国内政治的稳定和政策的连续性。

（作者为现代院欧亚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