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新冠病毒感染最为严重的世界前10个国家中，英法意西德占有半壁江山。截止3月20日，法德感染人数分别为425万和265万，死亡人数分别为9.2万和7.45万。疫情肆虐之下，欧盟国家内部的政治分化和政党碎片化趋势更加突出，法德两国政局的最新表现极具代表性，也有可能对欧盟的走向产生影响。

极右翼势力日渐强大且问鼎总统宝座

最新民调显示，法国极右党派国民联盟（前国民阵线）领导人玛丽娜·勒庞女士的好感度大幅提升。48%的选民认为勒庞将在2022年的总统大选中获胜，36%的选民表示将投票支持勒庞。这是法国极右翼领导人在民调中得分最多的一次，评论称马克龙将遭遇强大挑战，连任之路极有可能出现变数。

法国政坛的新动向同时在欧盟引发强烈震动。根本原因是马克龙政府抗疫不力和经济严重滑坡。以及疫苗乱象导致民众强烈不满。3月18日，卡斯泰总理宣布包括巴黎在内的16个省2100万人口重新封锁四周，以应对“第三波疫情”。若需要，封锁将扩大至其他地区。巴黎大区作为法国经济心脏，1200万人封锁将对法国经济陷入更大困难。巴黎再度上演“紧急大逃亡”。2021年的经济前景极不乐观。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欧盟的抗疫、经济、疫苗三部曲总体上是失败的。

玛丽娜·勒庞的父亲老勒庞是法国“最资深反对派”，数十年来一直担任狂热反对派角色。老勒庞1972年创建国民阵线，以著名的抗击英国入侵者圣女贞德为政治图腾，基本政治立场是以极端立场反对外国移民，甚至为希特勒屠杀犹太人的政策辩护，广为流传的两句话是：“每当看到穆斯林当街祈祷时便想起纳粹占领法国时的情景”，“纳粹屠杀犹太人的焚尸炉只是历史的一个细节（小插曲）”。由此引起的司法纠纷使之失去选举权和欧洲议会议员豁免权。自1974年以来，老勒庞先后5次参与总统选举，屡败屡战，2002年大爆冷进入第二轮与希拉克争夺总统宝座。法国政治生态变化举世震惊。2005年5月29日，法国公投否决《欧洲宪法草案》，信心满满的希拉克总统遭受重大挫折，老勒庞和国民阵线士气大振。

2011年，老勒庞辞去国民阵线主席职务，由长女玛丽娜·勒庞接任。玛丽娜·勒庞刻意与父亲拉开距离，政治主张趋于温和，并于2019年把国民阵线改名为国民联盟。2014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国民阵线得票率达到25%，成为法国第一大党。法国议会选举若按照欧洲议会选举的比例制计票，总统将不得不任命玛丽娜·勒庞为总理组阁。

2017年5月的总统选举中，玛丽娜·勒庞以约22%的得票率，与得票率为23.5%的马克龙在第二轮争夺总统宝座。两匹“体制外黑马”同时爆冷，且在首轮总统选举中得票率极为接近，玛丽娜·勒庞虽败犹荣。2019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更名后的国民联盟得票率为23.6%，领先于马克龙创建的前进党，连续两届成为法国在欧洲议会中的第一大党。

2002年希拉克和老勒庞在第二轮总统选举中对决，传统的左右两派达成全力阻止极右派上台的协议，希拉克以81.5%的高比分获胜。2017年马克龙与玛丽娜·勒庞在第二轮对决，传统政党与2002年一样同仇敌忾，马克龙获得66.5%的选票，虽然也属于高票当选，但比分却比希拉克少15个百分点，充分说明了极右翼在法国政坛影响力持续上升的现实。

极右翼政纲向中间派靠拢

可能在2022年的总统选举中胜出的民调使玛丽娜·勒庞感到既意外又兴奋，首次提出将会组建民族联合政府的政策主张。“我认为我可以赢得大选，领导法国将是我的重大责任”，“我不担心，多数法国人会对我领导国家的方式感到放心”。“我既不惧怕权力，也不会在障碍面前退缩”，“我可以提出一个团结全民的政纲”。

玛丽娜·勒庞指出，法国左右翼轮流执政近30年，民众并未感受到两者有何不同，她将提出优于以往的政策，同时将会举行移民公投，把现行的总统5年任期可连任一届改为任期7年不能连任。国民联盟将在总统选举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告诫选民不再相信对其形象严重妖魔化的言论。“有关我的消息多是假的，漫画式的。我还有一年时间解释，要让人们放心我要深刻思考政纲不只是理智的，而且重新使之具有政治意义，特别是要与法国人民相联系。要使人民团结在共同纲领周围。”国民联盟对司法和环境等政府部长已有人选，都是在前届政府中任职的经验人士，只是总理和经济部长人选不便透露。有关在伊斯兰族群问题上的争论，玛丽娜·勒庞称伊斯兰与共和国体制可以共存，只是要应从中评估政治影响。伊斯兰只是一种宗教，应该与其他宗教一样在法国自由活动，但反对使原教旨主义成为一种意识形态。

针对有关排外的批评，玛丽娜·勒庞称对外国人没有偏见，毫无仇恨，也毫不害怕。“我毫不担心外国人”。但认为非法移民有负面影响，非法移民对国家不利，既对公共财政造成负担，又对公共秩序造成混乱，更加重国家的不安全感，政府应该负起责任。反对有关极左派人士说控制移民和控制边境是排外的指控。国民联盟不是反犹主义和种族主义政党。老勒庞强烈反对女儿的政治主张向中间派靠拢，玛丽娜·勒庞说：“我认为他错了”，“我从不孤独”。国民联盟党员出任有关市镇领导人，工作都非常出色。

德国上演相同戏码

无独有偶，德国西部巴登-符滕堡州和莱茵兰-巴拉丁州地方议会选举结果表明，默克尔总理所属的执政党基民盟得票率创历史最差记录，分别败于绿党和社民党，引发德国“政坛小地震”。在巴符州，绿党既可以继续与基民盟联合执政，也可以与其他党派共组新政府。在莱巴州，社民党可能与自民党和绿党组成“红绿灯”组合。2021年是德国的“超级大选年”，该两个州的选举被视为9月国家选举的预演，选举结果使默克尔问题陷入极为尴尬境地，舆论已评称为“灾难”和“至暗时刻”。原因与法国相同，也是执政党抗疫不力，另有执政党借分配口罩中饱私囊而导致“房屋起火”，使希望在民望高峰时刻“荣耀引退”和引导基民盟继续执政的默克尔极感丢脸。

由于移民问题退居次位，极右翼选择党现为议会最大反对党获票率逊于2016年。绿党在全国性民调中优于执政的基民盟，不排除绿党执政的可能。执政时间最长和民望最高，善于处理危机的默克尔因新冠疫情处理不力而遭遇“选举滑铁卢”，深陷“公关危机”。德国政坛不确定因素增加，“成为一切皆有可能的国家”，默克尔遗产大为逊色。

法德作为欧洲建设的发动机，两国领导人都因抗疫不力和经济衰退而丧失民望。英国脱欧既是政客玩弄政治把戏的结果，也是民众对欧洲建设失望的体现。欧洲政治碎片化日趋严重，法国传统的左右两大政党相继边缘化，意大利已是极右翼和民粹主义政党执政。德国政坛可能出现较大变故，法国反欧的极右翼领导人玛丽娜·勒庞出任总统希望增加，民意变化给欧盟发展蒙上阴影，形势如何发展值得关注。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欧洲中心主任，高级研究员，前驻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