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即将过去的2020年是世界的“地狱之年”，其中最凶险的黑天鹅是新冠疫情的大流行，它使整个世界蒙上了一片阴霾。然而，这一流行病只是“地狱之年”里的重要构成事件之一，还有其他几个因素加剧了局势发展，最终形成了“地狱之年”。最明显的是美国和中国之间的贸易战升级，以及由于世界大部分地区盛行的民粹主义政策而加深的政治分裂。此外，由于美国退出若干国际组织和公约，国际机构支离破碎，作用受到削弱，其中最重要的是世界卫生组织和《巴黎气候协定》。

2020年的最后几天，美国民主党终于取得了胜利，美国的国际伙伴还成功地利用了所有技术创新工具，从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最终成功研制出几种安全有效的疫苗，以对付冠状病毒。为此，许多权威研究机构争先恐后地去预测拜登政府在新的一年里将会面临哪些风险和机遇。

风险和机遇

阿联酋《未来高级研究中心（FUTURE）》智库网站12月16日刊登该智库政治学女研究员莎拉·阿卜杜拉·阿齐兹的演讲稿，其内容认为拜登政府2021年将面临的风险和机遇如下：

10大风险

1.由于安全疫苗的交付和分发缓慢，2021年新冠病毒大流行危机恶化。根据中高概率预测，新冠肺炎病毒将在2021年继续加速传播，特别是在美国、欧盟和俄罗斯。这与疫苗的分发有关。由于面临意外的生产和后勤问题，可能推迟宣布每个国家公民按具体比例的疫苗接种时间表。另一个原因可能是一些社区拒绝接种疫苗，这会使2021年下半年停止感染的机会减少。特别是在发展中国家，疫苗分发不规范，因此，该病毒将继续传播和变异，这可能影响疫苗的有效性。

2.拜登总统任期内的权力受到限制。根据人们的估计，如果共和党保留参议院领导权的话，民主党当选总统拜登的执政权力可能会受到限制。民调显示，约有70%的共和党人认为，最近的总统大选结果被拜登窃取了，拜登的总统任期是非法的。因此，特朗普可能是拜登未来四年总统任期的一根“刺”，特别是他如果再次宣布参选的话，左派也有望向拜登施压，使温和派对他政府的支持耗尽。除了上述所有情况外，特朗普还给拜登留下了其它的沉重障碍。

3.由于冠状病毒大流行形成的债务累积，而导致的另一场全球性金融危机。特别是发展中经济体，全球债务上升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到2020年，全球债务总额增加了15万亿美元，预计到年底将达到全球GDP的365%。因此，货币基金组织被迫支付财政援助，帮助大约81个国家克服这一流行病的后果。

另外，到2020年，流向低收入国家的资本流动预计将比2019年减少7000亿美元。到2021年底，发展中经济体还需要7万亿美元来偿还债务，通过增加拖欠债务的国家数量，可以感受到其影响，这种金融困境可能导致另一场全球性金融危机。为了遏制日益严重的危机，20国集团（G20）建立了一个“共同框架”（包括中国），以管理债务减免，但美国国会不愿批准任何针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新资源，可能会破坏20国集团的任何努力。

4.西方国家寻求缓慢的经济复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最近削减了根据它们对2020年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负面经济损失的预测。由于冠状病毒大流行的影响，世界大多数国家的国内生产总值要到2021年底才会回到2020年前的水平。预计2020年，中国经济将增长约2%，到2021年底结束时，中国经济将增长10%。西方国家因为财政激励措施不足，情况可能更糟。西方国家数百万民众因财政困境将长期生活在不稳定的政治环境中，

5.来自朝鲜的威胁。拜登将继承其他四位总统在应对朝鲜核威胁方面失败的外交遗产。尽管特朗普与金正恩举行了三次会谈，但朝鲜仍然拥有强大的核武装，包括20至30枚核弹和洲际弹道导弹，这些核武器可能很快有能力投送到美国本土。和往常一样，拜登可能在其总统任期的第一季度就迎来朝鲜新的核试验或导弹的挑衅行为，这将让拜登承受来自媒体和国会的更多压力，促使他做出适当的反应，加剧紧张局势，并可能导致一场可能失控的虚假危机。然而解决办法不是没有，如果拜登政府想避免与朝鲜的危机直接升级，只能转向与韩国和日本采取多边伙伴合作模式，加强对朝鲜的威慑力，也许会更加有效。

6.美国和伊朗之间的对抗升级。特朗普领导的美国政府对伊朗的“极端压力”政策升级，会进一步破坏与伊朗的关系。由于伊朗核科学家遇刺事件，伊朗对美国和欧洲普遍感到愤怒。因此，如果德黑兰通过报复来回应核科学家遇刺事件，可能导致特朗普政府做出强烈反应，例如轰炸纳坦兹核设施。这意味着华盛顿和德黑兰之间的对抗升级，可能会破坏拜登的外交愿望，使拜登续约的希望落空。然而，双方可以开始重建谈判，以“互相加码”的方式延长停止伊朗核活动的时间表，冻结导弹发展，停止导弹销售，并结束也门战争，以换取联合国放松对伊朗的制裁。因此，核协议需要各方之间起码的信任。

7.中美在台湾直接碰撞。台湾问题可能是中美紧张局势中最重要的关注点。因为过去一年来，美国为支持台湾而采取的一些措施，如增加军售、高层互访和军事演习，使中美关系的消极面不断扩大，这导致中国不断增加从空中和海上对台湾施加压力。因此，如果中美两国在台湾问题上对抗升级，中国可能被迫宣布与台湾统一的措施。虽然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中国的军事介入，大陆已经发展到遵循“孙子兵法”战略，即“温水煮蛙”战略，这意味着给台湾经济带来更大的压力，同时也是向美国施压。虽然实现这一预测的可能性是通过“折中的方式”，但美国在台湾的任何军事干预，都将导致世界两个超级大国之间的直接冲突。

8.几十年来最严重的全球粮食危机。联合国警告称，由于全球粮食供应链受到严重破坏，世界正处于至少50年来最严重的粮食危机的边缘。由于新冠病毒大流行造成的经济损失，全世界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极端贫困状态，粮食价格上涨加重了目前的负担。联合国预计有更多的人死于与流行病有关的营养不良。除此之外，儿童营养不良的健康和精神后果，可以持续人的一生。世界粮食计划署认为，虽然也门、南苏丹、尼日利亚和布基纳法索正在遭受饥荒，但阿富汗、喀麦隆、中非共和国、刚果、埃塞俄比亚、海地、黎巴嫩、马里、莫桑比克、尼日尔、塞拉利昂、索马里、苏丹、叙利亚、委内瑞拉和津巴布韦可能很快就会面临类似的困境，即使在发达经济体，穷人在失业率高的时候也遭受着高粮价的压力，在美国，超过五分之一的家庭有粮食不安全之虑。

9.全球中产阶级减少：也许过去30年，世界最重要的成就之一是数百万人摆脱了极端贫困，全球中产阶级数量增加。但是，2021年新冠疫情大流行之后，这一阶层正处于巨大危险之中。专家认为，半个世纪以来，全球中产阶级数量首次开始萎缩，仅拉丁美洲就减少到5200万人。与此同时，世界银行预计，到2021年底，将再有1.5亿人陷入极端贫困，即这个群体每人每天的生活费在1.90美元以下，如果明年的经济增长低于预期，这一数字还将翻一番。

10.土耳其在其新的奥斯曼帝国版本中对外扩张更加激烈。土耳其越来越多地扩大其在国外的军事干预，要么进行军事干预，要么部署军队在索马里、卡塔尔、利比亚、伊拉克、叙利亚和巴尔干半岛。它还在叙利亚、利比亚和阿塞拜疆的几个地区与俄罗斯对峙，而另一方面则攻击与美结盟的库尔德人。与此同时，土耳其正在部署俄罗斯的防空系统（S-400），该系统对北约构成威胁，导致美国的制裁。它还违反《海洋法条约》，继续在地中海东部进行海上挑衅，对塞浦路斯和希腊等邻国构成威胁，对另一方的法国构成挑衅。它不断与许多阿拉伯国家制造敌意，这些仇恨已成为对土耳其国家安全的威胁。因此，土耳其的多战线军事外扩可能导致进一步的冲突，作为北约成员国的土耳其终会被追究责任。

10大机遇

1.恢复世界贸易组织。在缺乏强有力的机构领导和缺乏由美欧合作推动下的新共识的情况下，全球贸易规则和条例可能崩溃，世界贸易组织（WTO）可能面临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为解决贸易争端，保护主义泛滥成为趋势，世界贸易在很大程度上受不同的区域安排以及所涉及的经济实力和规模的影响。虽然新冠病毒大流行减缓了经济增长，如果不是停滞的话，恢复以规则为基础的全球贸易将是一项重要成就。但它需要在2021年采取三个重要步骤：挑选新的世贸组织总干事；由于特朗普拒绝任命新法官，世贸组织需要进行争端解决机制的法官甄选；由美国、欧洲联盟、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和韩国结成的联盟就机构改革问题达成一致立场并进行机构改革，回应中国的“敌对”（笔者加的引号）产业政策。

2.21世纪进一步多元化政策趋势。在竞选期间，拜登承诺恢复美国走向多元化的政策。第一步是拜登重返特朗普退出的所有国际组织和公约，包括世界卫生组织、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和《巴黎气候协定》。但是，也有机会通过改革来恢复美国在联合国系统中的领导地位。依靠欧洲和其他支持多元化的成员的动员，一些优先问题将发生范式转变，例如解决空间治理、自主致命武器、新形式的生物技术和两用地球工程方面的缺陷，因为很少有国际公约规定这些问题的标准和条例。拜登政府可以通过创造条件，为共同利益利用新兴技术，为未来可能的危机采取主动。

3.美国和俄罗斯在实现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建立关系。以普京为首的俄罗斯政权在国内外面临的挑战可能导致普京正在寻求与美国和欧洲建立更稳定的关系。这可能包括重建相互克制的关系结构，首先通过谈判延长新的《削减核武器条约》，其中包括一项导弹公约和一个涉及中国的核和平框架。它还可包括在乌克兰达成和平协定方面取得一些进展。两国关系可以稳定下来，成为一种特别平静的商业关系，为莫斯科提供了一些超越依赖中国的替代选择。

4.美国领导扩大跨太平洋伙伴关系。由于特朗普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日本与其他11个成员国一起推进，并启动了由东京组织的该协议的小型版，以促进美国的回归。与此同时，2020年11月，中国启动了第二个亚太区域协定，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协定。预计美国重返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将是恢复华盛顿已经清除的区域经济空间以及恢复其信誉的重要手段，并维护美国的安全，加强美国领导经济规则制定的作用。拜登已表示有兴趣重返跨太平洋伙伴关系，但他也表达了一些担忧。因此，如果他要推动重新加入该协议，他将不得不为他的政党和共和党提出必要的论据。

5.美国及其盟国领导形成新的国际数字治理结构。由于数据和算法是21世纪经济的引擎，欧盟、美国和中国之间一直进行着数字竞争，不断加剧的竞争趋势和“互联网主权”愿望，使当前的互联网被划分为三个数字系统。因此，避免互联网的巴尔干化，即将互联网划分成支离破碎的系统，每个系统都有自己的规则，将是拜登政府面临的一大挑战。然而，人们期望美国能够领导制定全球流动标准的努力，使数据免费。因此，拜登可以建立一个美国、欧盟、日本、澳大利亚和其他国家联盟，鼓励世贸组织接受免费的跨境数据流，而不受电子商务中使用的数据本地化的任何限制或规则。此外，美国应领导公共和私人努力，开发和扩大开放无线电接入网络（O-RAN）技术，这是一种基于软件的方法，可以从可与所有设备互换运行的5G网络中受益。与日本和欧盟有两个国际私营部门联盟，私营部门可以加速技术商业化。

6.人工智能作为创造国与国之间的合作模式的一个新领域。有必要为中国、美国、欧盟等采用的人工智能技术制定共同标准和规则。这些规则中最重要的是在技术是安全的；遵守问责制和透明度规则；确保隐私、良好的数据治理；并在服务社会和环境方面发挥积极作用。然而，主要的挑战是激活和编纂这些标准。一开始各国政府都是利益攸关方，要避免因该技术不受控制地推出而造成潜在灾难。因此，作为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先者，中美两国可能必须就全球基础规则展开对话，以最大限度地减少人工智能技术的负面影响，同时最大限度地发挥潜在利益。美国还应就20国集团和联合国议程的出台与主要盟国协商，其中包括启动一个全球人工智能委员会，以制定标准、执行这些标准，并监测人工智能的当前和未来用途。

7.推动“曼哈顿项目”，通过电池实现储能飞跃。虽然加速向“后石油经济”过渡的最大障碍是能源储存，但提高快速增长的可再生能源的利用率，拥有能够储存能源的电池是降低成本和增加产能的最佳和最便宜的解决方案。这些电池是最有能力和最有效的，他们需要实现利用绿色能源和碳处理的气候保护目标。因此，拜登必须在私人、国会、州、国家实验室和学术界之间组成一个国家级委员会，由白宫和能源部领导，并保障资金充足，以加速能源储存项目。

8.研制全球冠状病毒疫苗。人们的期望虽然是低概率的，但鉴于病毒的持续威胁不断变化，美国有机会在世界卫生组织、美国国家卫生研究所、国际研究中心和制药公司的努力下，带头组成一个全球联合体，开展研发，开发一种全球疫苗，对抗新冠病毒，这种疫苗将在全球传播，为下一波流行病创造全球公益。

9.面对中国科技的崛起，恢复与欧洲国家的技术合作。随着欧盟委员会试图塑造这种联盟的一般特征，美国和欧盟对中国建立“技术联盟”的期望很高。请注意，双方的技术联盟将要求更多的组合，美国的目标是使欧盟国家与其保持一致，参与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冷战。另一方面，欧盟国家希望在这方面占上风，使它们能够向美国主要科技公司征税，或者至少找到减少其市场主导地位的方法，同时遵守对用户数据保护规则的严格控制。

10.拜登有机会与中东欧重建跨大西洋关系。东欧和中欧国家希望独立于美国来监管技术领域，如果不是已经依赖中国作为主要出口市场的话，为与中国建立更紧密的经济关系服务，拜登很早就有机会重建跨大西洋关系，面对中国科技的崛起，技术投入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结语

综上所述，拜登政府能否控制住这些风险并抓住这些机遇，将取决于美国拜登新政府的行动和魄力，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将称之为“地狱之年”的2020年，在2021年转成“重建趋势发展”的一年。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研究员、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所智库理事、新华社世研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