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自2020年7月1日起出任为期半年的欧盟轮值主席国。默克尔这位欧盟政坛资格最老的领导人，从幕后走上前台率领欧盟“共度时艰”，成为众目聚集的焦点。

6月29日，默克尔邀请马克龙前往柏林共进工作午餐，正式敲定总额为7500亿欧元的欧盟经济振兴方案预算。此系两国领导人在新冠疫情之后的首次面对面会晤，环顾形势发展，俩人都有恍若隔世之感。没有法德的共同意愿和协调行动，欧盟将不复存在，再次说明法德轴心对欧盟的重要性。两人都承认欧盟正在经历成立以来的最严重危机，首先要携手说服欧盟其他成员国，必须在7月底前达成欧盟经济复兴计划，“否则，欧盟将不成其为欧盟”。

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本是一种荣誉，更是提升本国影响力的机会，现在却成为“带毒的蛋糕”。默克尔本想在离开政坛之前为欧洲建设留下一笔遗产，但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使之大打折扣，抗疫和刺激经济成为“双重优先议题”，“疫情颠覆了世界，也颠覆了德国的轮值主席国任务”，“必须面对现实”。为在抗疫和经济两个优先领域取得进展，使成员国充分认识团结的重要性和提升欧盟凝聚力是必要条件，可欧盟最大的难题恰在于此。默克尔和马克龙还讨论了2030年减排目标，欧盟整体及成员国经济目标与环保标准相适应，确保反气变拨款必须精确地用于实现减排目标。默克尔要想“使欧盟重新伟大”，须照顾马克龙这位“反气变旗手”的关切。亟待解决的还有极为棘手的移民和英国脱欧，以及欧盟在美国压力下如何处理与中国和俄罗斯的关系等问题。安全形势恶化和叙利亚与利比亚两场战争牵动欧洲。法国坚决反对土耳其军事干预利比亚局势，在地中海拦截前往利比亚的军火船只，土耳其护卫舰威胁开火逼退法国军舰。法国因之退出北约在地中海的护航军演，要求欧盟制裁土耳其，希腊与法国站在一起，土耳其后面又有美国。德国外长马斯说，“要使史无前例的危机变为推动欧盟进行史无前例变革的动力”，但谈何容易？

新冠疫情爆发后，欧盟领导机构因无所作为受到各方指责，实际上是无权无钱而难以作为，只能由成员国各扫门前雪。德国也曾扣押过境的意大利、瑞士等国的医疗物资和设备。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虽就此道歉，但并无改善。在向受疫情影响严重的南欧国家援助问题上，德国仍希望援引2009年主要债务危机时的作法向有关国家提出苛刻要求，并按照市场价格偿还债务，遭到强烈反对。意、西、葡、希腊包括法国都认为，德国在建立欧元区后获得的经贸和金融好处达20000多亿欧元，恰与南欧国家所受的损失相符，绝不接受2009年的条件。默克尔在即将接任欧盟轮值主席职位前终于做出妥协，同意给予受疫情影响严重的南欧经济援助，表现出极大的“政治勇气”。法德分别作为“南欧（穷）”和“北欧（富）”的代表，最终在挽救欧盟免于分裂的关键时刻达成共识，促成了马克龙的柏林之行。

7月8日，默克尔在疫情之后首次出国，前往欧洲议会发表轮值欧盟主席国“施政纲领”，随后举行记者会阐述“路线图”。首先是就7500亿欧元的经济振兴方案寻求各方妥协。5000亿直接补贴，列入欧盟2021-2027年总额为11000亿欧元的预算，2500亿以贷款方式提供。“要使欧盟更加团结和强大”，“大家都认为需要高度团结，只有这样才能战胜疫情并消除影响”，“帮助受疫情冲击最严重的地区是我们共同利益所在”。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也希望尽快通过经济振兴和预算方案，以便腾出手来处理其他事务。

默克尔反复强调“当前形势下，欧盟的协调和团结尤为重要”，各国要在困难时期再现“妥协精神”，富国必须显示出“牺牲精神”。主要是向荷、奥、瑞典、丹麦“勤俭4国”发出呼吁，并已开始密集磋商甚或激烈争辩，估计在7日中旬的峰会上仍难达成协议，留待7月底峰会再做决定。即便峰会就该方案达成协议，如何落实及将会产生何种效果仍待观察。以欧盟决策程序之繁和行动之慢的惯例分析，急需救助的意西等国恐怕还得等待较长时间。时至今日，欧盟各成员国仍以自救为主。德国通过了万亿欧元的求助计划，法国也于7月8日通过了第三项紧急救助预算，在前两项预算基础上追加450亿欧元，总额达到4600亿欧元，占GDP20%。疫情以来法国有关行业已裁员80万人，而“疫情债务”的偿付期限将延续至2042年。“雄心勃勃的改革”节奏已明显放缓。意西等国的情况远比法国严重。

欧委会7月7日发表更新后的2020年经济报告，将3月预测的欧盟和欧元区经济分别衰退7.4%和7.7%，更改为8.3%和8.7%，而且是建立在疫情趋缓持续复工的基础之上。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预测，德、法、意三大经济体2020年将分别衰退7.8%、12.5%和12.8%。欧盟经济前景仍充满了不确定性。

默克尔到斯特拉斯堡欧洲议会发表德国出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施政纲领过程中，所有与会议员都戴了口罩，说明欧洲政治家们终于走出了“只有患者才需要戴口罩”的误区，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欧洲终于“部分地”接受了中国有效的防疫经验。中国在较短时间内控制新冠疫情并全面复工复产，特别是当北京发生新一波疫情后迅速反应有效控制疫情扩散的情况，让世界再次看到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效率”。许多谣言和谎言不攻自破。中欧经贸合作再度发力，中欧班列逆势增长，中方为在华德国企业复工专门开门开辟“快捷通道”。中欧领导会视频峰会就发展中欧关系充分交换意见，寻求双方利益的最佳结合点。中方愿同欧方携手努力，推动“后疫情时代”中欧关系更加稳健成熟，迈向更高水平。

可以预料，德国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担子不轻，而中欧全面合作仍将继续排除障碍向纵深发展。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欧洲中心主任，前驻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