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3年，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俄罗斯总统普京、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日前在巴黎再次举行“诺曼底模式”四国峰会。会后发表的联合声明表明，此次峰会将为落实明斯克协议新进程。

2015年乌俄法德达成的明斯克协议，为解决乌东问题制定了基本框架。但是，围绕是先实现全面停火，还是先给予顿巴斯地区永久特殊地位问题，协议并没有明确规定。对此，乌方主张先解决安全问题，而乌东民间武装力量则认为应先解决政治问题，双方各执一词，争持不下。

为解决这一难题，时任德国外长、现为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于2016年提出，假设在欧安组织的承认和监督下，顿巴斯地区在举行公平自由的选举后，应保持特殊地位并执行特别的法律机制。这就是所谓的“施泰因迈尔模式”，但是却遭到乌方的拒绝，其背后原因是乌方不愿意给予顿巴斯地区永久特殊地位，认为此举等于向乌东民间武装力量“投降”。结果，明斯克协议搁浅。

泽连斯基上台后，为兑现竞选承诺，把解决乌东问题作为其执政的第一要务。他先后访问了法国和德国，就解决乌东问题与马克龙和默克尔交换意见。尔后马克龙和默克尔又与普京面议或通电话商量重启“诺曼底模式”峰会事宜，接着泽连斯基又与普京两次通电话，最终乌俄法德四方敲定重启“诺曼底模式”解决乌东问题的共识。

为开好这次峰会，各方努力营造氛围。9月俄乌交换了被扣押人员，各自释放对方35人。11月俄方向乌方归还了去年刻赤海峡事件中被扣押的3艘乌克兰舰船。此外，在实质性问题上也取得了进展。乌方和乌东民间武装力量在三个地区完成了军事脱离接触。9月乌方拒绝签署“施泰因迈尔模式”文本，后经做工作，泽连斯基调整政策，顶着国内的压力，签署了该模式文本，这是乌方作出的重大妥协，为落实明斯克协议扫除了一大障碍。

巴黎峰会打破乌东问题僵局，重启明斯克协议解决乌东问题新的进程，会议取得重要共识。

一是重审解决乌东问题的路径和指导原则。四方强调无条件履行明斯克协议的承诺，重申明斯克协议是解决乌东问题的基础，明确乌方要将“施泰因迈尔模式”纳入乌方法律体系。这些原则构成解决乌东问题的路径。

二是提出下一阶段落实明斯克协议的具体部署。四方商定，在会前所取得进展的基础之上，今年年底前在乌东地区实现全面停火；年底前交换全部顿巴斯地区被俘人员；增加3个新隔离点，明年3月底前双方武装力量脱离接触并撤离重型武器，撤离地段将进行排雷工作。

三是确定四个月后举行下一次“诺曼底模式”四国峰会。据报，会议的地点是柏林，主要议题是乌东地区举行大选事宜。对何时在乌东地区举行大选，目前俄乌双方存在分歧。俄方主张根据明斯克协议，应先在乌东地区举行大选，乌方则认为应先由其控制乌俄边界，而后举行大选。在此次峰会上，四国领导人指定相关官员在四个月内协商拿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提交下次峰会通过。

此次峰会之所以取得进展，主要原因是各方互有需求。

就乌方而言，经过3年“沉淀”，乌东地区的形势已经基本固化。虽零星交火时有发生，但大规模冲突已经结束。乌方吃不掉乌东民间武装，反之亦然。乌东地区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享有特殊地位的自治实体。实现乌东地区长治久安，是人心所向，民意所盼。此外，乌东地区连年战事，经济困难，民生凋敝，社会厌战情绪强烈。乌克兰全国和乌东地区，都迫切需要休养生息，发展经济，提高人民生活水平，这是乌方头等大事。最后，作为政治素人，泽连斯基有意通过解决乌东问题，展现其政治决断和掌控能力。

从俄罗斯方面来看，在维持乌东地区现状的基础上，从法律上解决该地区政治地位和军事架构问题，这不但符合乌东地区的利益，也有利于缓和俄罗斯与欧洲的关系，解除欧洲对俄罗斯的制裁。

对法德来说，由于欧美矛盾加剧，欧洲意识到不能一味与俄罗斯对抗，充当美国遏俄的急先锋。在解决乌东问题上，欧洲需要发挥自主意识，与俄罗斯开展合作，这既符合欧洲的自身利益，也有利于平衡美国的压力。

当然，乌东问题错综复杂，非一朝一夕能解决，反复和曲折在所难免。特别是乌东地区的“特殊地位”问题，特殊在何处？俄乌双方各有各的想法，南辕北辙，这将是解决乌东问题的最大“拦路虎”。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前驻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