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出版的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发表10月21日对法国总统马克龙的采访文章。马克龙在采访中指称北约处于“脑死亡”状态，呼吁欧洲伙伴国“警醒”，以使欧盟发挥重要作用，而且是首次直接对特朗普提出批评，在西方政界和舆论界引发诸多议论。有关法国与美国闹独立性和西方阵营出现裂痕的观点再度兴起。

马克龙认为，在当前的地缘政治情势下，欧洲身处“濒临深渊”，欧洲伙伴应该警醒，以便掌握自己的命运。马克龙说，美国在国际舞台上退缩，已向“向我们转过身去”，促使欧洲国家重新评价北约的价值。“此刻，我们必须检讨北约，我认为我们面临的现实是北约业已脑死亡”，“作为一个机制，北约已不能协调各成员国的行动”。

马克龙话锋一转，“我们遇到了一个不赞同欧洲理念的美国总统，美国的政策已背离欧洲理念”，“我们在叙利亚问题上已看到了后果。”“美国本是欧洲的最后保障，但美欧关系已今非昔比。欧洲应该思考自己的防务、安全及主权要素。”在谈到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发动针对库尔德民族的军事行动时，马克龙说：“我们大家都处于同一地区，但美国的战略决定与北约盟国毫无关系。北约既无计划也无协调，甚至也没有阻止冲突。”

北大西洋公约的核心是第5条共同防御条款，不论是欧洲或北美的一个或数个成员国受到军事打击，即被认为是对所有北约成员的进攻。当记者问及该条款是否还具备有效性时，马克龙回答：“我不知道北约第5条明天将会如何，比如说叙利亚决定对土耳其实施反击，我们是否参战。这是一个现实问题。”如果一方是依照联合国宪章第51条实施合法自卫，又该如何应对？“我深信，如果我们还不醒悟，对这种情况没有认识，还不能做出决定，还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将面临从地缘政治角度消失的巨大危险。”欧洲的警醒的重要方面是必须“恢复欧洲的军事主权”。

马克龙提出，美国不顾盟国反对从叙利亚撤军，美国战略决策不与北约盟国协商，土耳其发动对叙库尔德聚居区发动军事进攻，均无助于针对“伊斯兰国”的反恐战争，均说明“北约出了大问题”。

马克龙强调欧盟军事主权暗指美国靠不住，因而主张“重开与俄罗斯的战略对话”。同时又对俄提出批评，认为俄“反欧”和“超军备化”，人口下降，经济仅与西班牙相当，“不可持续”。如果俄不想成为“中国的仆从”，就只有成为欧盟的伙伴，别无他路。

德国总理默克尔立即对马克龙的谈话做出反应，在柏林与到访的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举行联合记者会，声明不同意对北约的观点，强调北约仍是欧洲安全的基石，“尽管我们有问题，应该团结，但我不认为这一不合时宜的评论是必要的”。俄对马克龙谈话表示欢迎，俄外交部发言人称之为“金言”，“真诚地说出了北约的本质，对北约现状的准确界定”。睚眦必报的特朗普尚未对马克龙的批评作出回应。

2018年11月，特朗普在赴法出席一战胜利活动前对马克龙有关欧洲战略自主的提议大加鞭挞，称之为对美国的“侮辱”，并责骂法国二战时投降德国“不等美国来救，法国人已开始学习德语了”，使到机场接机的马克龙极为尴尬。

马克龙以戴高乐主义传人自居，其外交政策的基点是既要与各大国发展关系，又敢于对大国提出批评，即所谓左右逢源。马克龙就任以来，外交上颇有收获，成为特朗普就任后第一位也是唯一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的外国元首。马克龙对特朗普退出巴黎气候协定、退出伊朗全面协议协议、中导条约等行为均提出批评。针对特朗普贬低和反对欧盟的言行，马克龙要求“美国应明确对欧盟的政策”。马克龙成为西方大国中唯一能随时可与俄美两个世界性大国领导人，以及与伊朗土耳其沙特以色列等地区冲突国家领导人通话的元首。与外交成就相比，马克龙的国内政策因经济不佳和长达一年的“黄背心”抗议运动而民调欠佳。“内政不足外交来补”，马克龙在国际舞台上还会有所动作。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欧洲中心主任，前驻外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