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朝鲜不顾国际社会强烈反对再次发射“火星—12”型中远程导弹。据朝方报道，此次试射验证了“火星—12”型弹道导弹的战斗性能和可靠性，标志着实战化已经实现。朝披露，上一次“火星—12”型导弹发射是为了解决与小型化核弹头匹配搭载问题，第六次核试则爆炸了一颗威力空前的“氢弹”。朝以连续三个最强的音符，奏出了“核战力打造成功”的乐章。金正恩宣称，朝鲜国家核力量建设目标“已几乎达到终点”。

取得“有核国家”地位是朝鲜梦寐以求的目标。既然目前朝鲜的核武装已接近完成，那么要不要为它准备好一顶“有核国家”的桂冠？当地时间9月15日，中国驻美大使崔天凯在接受中外媒体采访时做出了解答。他表示：“中国不会承认朝鲜是有核国家”。这是中国立场的明确宣示，是对那些怀疑中国是否真心搞半岛无核化和主张“承认”、“默认”朝鲜拥核者的坚定而有力的回答。

承认朝鲜已经拥有核武器与承认其“有核国家”地位性质截然不同。朝已进行过六次核试，中远程弹道导弹技术突飞猛进，初步具备核攻击能力，这些都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是，承认朝鲜已经拥有核武器，不能等同于承认其“有核国家”地位。国际法意义上的“承认”，核心是确认被承认对象的“合法性”，并肯定其“政治和法律后果”，这一条绝对不适用于朝鲜拥核。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被承认有核国家地位的国家在战争中使用核武器攻击敌国不违反国际法，而未被承认有核国家地位的国家却不行，一旦违反将遭到国际法严厉追究。显然朝鲜不应属于前者。

《不扩散核武器条约》所规定的“有核国家”是指“1967年1月1日以前制造并爆炸核武器或其它核爆炸装置的国家”，到目前为止，符合条件的国家是美、俄、英、法、中等五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在那以后拥有核武器的国家都属于“非法拥有”。如果破格承认朝鲜“有核国家”地位，势必违反现行国际法规定，不可能被国际社会所接受。

如果赋予朝鲜“有核国家”地位，那就等于将其拥核合法化，把《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变成一张废纸。这就等于告诉那些潜在有拥核野心的国家：只要你以朝鲜为榜样，敢于无视国际法规则顶风犯案，能够绞尽心计、不择手段、死磕硬拼，顶住国际社会的反对和制裁，就可以在“维护安全”的旗号下堂而皇之地踏进核武装的门槛。这不仅是对特定国家和地区的巨大危害，而且是对世界和平和人类命运的严重威胁。这个潘多拉魔盒绝不能打开。

朝鲜增强国防实力、捍卫国家安全可以理解，但是，由于核武装追求的是单方安全和绝对安全，除了带来核扩散危险之外，它还导致新的力量失衡，引发安全恐慌和格局变动张力，不但使自己更加不安全，并且威胁邻国、本地区乃至世界安全。

朝鲜的目标是通过增扩核能力“与美国保持实际性实力平衡”，对内需要动员“举国之力”，造成国家发展失衡、受阻；对外必然打破半岛和区内均势，引发军备竞赛。美国在“保护盟国”的名义下，已经完成“萨德”部署，决定实现战略武器进驻定期化和“轮换制”，积极筹划针对性更强的韩美联合军演。韩国则加紧推进“国防现代化”进程，大幅提高军费水平，加快引进核研发尖端武器，全面提升对朝威慑力。同时，美日韩三方合作也将日益紧密。

值得高度警惕的是，尽管特朗普政府宣布了“四不原则”，但武力解决的可能性从未排除；随着朝鲜核导弹威胁现实化临近，美内部“启动武力选项”的声音不断高涨。环境如此恶化，不但朝鲜的安全无从谈起，地区安全也面临极大威胁，中国作为近邻深受其害。美国的亚洲战略是问题的总根源，朝鲜的核计划客观上为美加强在半岛军事存在提供了借口，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可以预见，朝核问题一天不解决，半岛生战生乱的危险就将持续一天。

还要看到，朝鲜拥核合法化将极大刺激韩、日内部的拥核冲动。日本右翼势力早就鼓吹废除“无核三原则”，朝鲜拥核进展像是给他们打了一针鸡血，更加起劲地鼓吹和推动日本核武装。韩国主张“自主开发核武器”和“重新部署战术核武器”的人群急剧增加，已由在野党和保守势力扩展到前、现任国会议员等执政党核心层周边。今年8月30日，韩国国防部长官宋永武在同美国防长马蒂斯会谈中“谈及”重新部署战术核武器，他半遮半掩说是“没具体讨论”，但出席国会答辩时还是承认“有意充分考虑”重新部署问题。为平息舆论，青瓦台和文在寅总统本人连续出面声明“政府立场没有变化”。未来如何发展，谁也无法担保。据韩媒报道，目前国民支持重新部署战术核武器的比重已达68%。分析认为，一般而论，美国从防扩散和自身战略利益出发，不会轻易允许韩国拥核，但当朝鲜拥核成为定局、国民不再相信美国核保护伞的保护时，韩国拥核或重新部署战术核武器的一天就有可能到来。韩国缺口一旦打开，日本跟进也将难以阻挡。

笔者认为，在当前朝鲜拥核进入“收官”阶段的关键时刻，中国明确发出“不会承认朝鲜是有核国家”的坚定声音，意义不同寻常。第一、表明中国坚守国际规则、捍卫半岛及地区和平稳定的鲜明立场和坚强意志，展现负责任大国的形象。第二、宣示坚决反对和阻止朝鲜拥核、实现半岛无核化目标的坚定决心，给陷入核武装狂热的朝鲜当局当头棒喝，促其醒悟。第三、播扬中国精神，传达中国声音，发挥“定海神针”作用，以此加强国际无核化阵线的协调与合作，步调一致地将半岛无核化进行到底。

不承认朝鲜“有核国家”地位，或许在短期内改变不了它已经拥核的现实，但它表明了国际社会绝不容许朝拥核的坚定决心和继续推进半岛无核化的坚强意志；同时，将朝鲜拥核置于“非法”地位，有利于为最终促其弃核留下空间和余地，而且，对那些潜在有拥核意愿的国家也是一个有力的警告和牵制。

“有核国家”的桂冠不会给朝鲜带来安全和繁荣，只会将其推向危险的深渊。朝鲜唯一正确的出路是果断做出无核化的战略决断，通过弃核在政治外交战场上与美国展开深度博弈，在国际正义力量的积极声援和支持下，彻底消除安全威胁产生的结构性根源，最终实现永久和平与发展繁荣的目标。

（作者为中国亚太学会朝鲜半岛研究会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