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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美国新总统对外关系重点仍在中东
发表时间:2016-08-16 17:28 来源:国际网
未来美国新总统在对外关系上无法选择“孤立”和“后退”,那么美国战略是否将“东转”来对应一些美国专家所说的东亚面临的国际秩序瓦解的挑战呢?笔者认为如果国际秩序崩溃的话,那将会从中东开始,因此美国新总统的外交战略重点仍然将在中东。

随着美国共和党与民主党确定总统候选人,美国总统选举正式进入关键时刻,在对外关系上两者体现了不同的态度。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提出“美国第一”,对美国对于同盟国家的过度贡献提出批评,而民主党候选人希拉莉则鲜明表示对盟国的安全承诺。特朗普让人们预测可能出现一个“孤立主义”的美国,而希拉莉连同她任国务卿期间提出的“亚洲再平衡”则更多让中国人担忧美国的战略中心可能会东移。南海仲裁案与美国的“自由航行作战”,韩国部署萨德导弹系统,在中国看来美国的“亚洲再平衡”战略在2016年矛头似乎日益转向“遏制中国”。随着美国总统大选的临近,美国新总统的对外战略究竟会走向“孤立主义”还是“中心东移”的讨论也日渐升温。笔者认为美国总统选举后对外关系既不会走向“孤立”,也很难“东移”,其战略重点仍然将在中东。

美国无法选择“孤立主义”

从地理上来说,美国本土受到两大洋天然庇护,南北则是两个相对弱小邻国,美国是世界主要大国中地缘政治环境最为有利的国家,因而也有条件选择孤立主义。从历史上来看,美国建国以后直到二战对外战略核心也是孤立主义。二战的爆发对美国传统的孤立主义外交思维构成了根本性挑战,从此美国走上了塑造国际秩序的全球大国的道路。

首先,美国的国家利益的全球化决定无法选择孤立主义。二战后主要国家国力消耗殆尽,而在1945年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占全球50%,黄金储备为世界的三分之二,出口占世界的三分之一,50万美军派驻全球,除了美国没有其它国家能够担负起主导建设世界秩序的任务。有人曾经将此称作“被邀请的霸权”(hegemon by invitation),尽管不准确但也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事实。在随后的几十年时间里,美国建立了一整套支撑国际秩序的机制,美国的国家利益也被深深地“嵌入”在这些机制中,无论是安全承诺还是自由贸易,利益决定其无法走向孤立。

第二,直接或者间接受益于美国主导国际秩序的国家也不会让美国选择孤立主义。美国主导的战后秩序和机制建设不可否认有很多问题,而且越来越不适应21世纪,但其发挥的历史作用也不能忽视。冷战中,那些在安全和经济上依靠美国的盟国和伙伴国家已经非常习惯生活在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之中,并且把美国主导作为其战略思想内化到政策中,例如日本,欧洲,澳大利亚等对于美国国际姿态内转常常很敏感,他们会尽力拉住美国不内转。而对于美国主导的秩序不满意的国家也并非对美国主导建设的所有机制都反对,尽管中国反对美国在东亚的同盟网络遏制防范中国的一面,但对世界贸易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机制仍然采取积极参与其中推进改革的态度。如果美国真的像特朗普主张的那样关闭市场,这对于新兴经济体来说并非福音。

第三,美国的“孤立主义”或者说“后退主义”(retrenchment)在战后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历史证明这种倾向具有一时性。2016年6月,皮尤研究中心的民意调查显示57%认为美国应当更加专注自己的事情并让其国家去管他们的事情。尽管这个比率非常高,但越南战争结束的时候的民调同样有过接近五成的在对外关系上采取后退态度的历史记录。然而从尼逊执政后我们看到的并非美国走向传统意义上的孤立,而是改变了同世界交往的方式,最具有代表性的可以说是中美关系解冻。

国际秩序若崩溃将始于中东

既然美国新总统在对外关系上无法选择“孤立”和“后退”,那么美国战略是否将“东转”来对应一些美国专家所说的东亚面临的国际秩序瓦解的挑战呢?笔者认为如果国际秩序崩溃的话,那将会从中东开始,因此美国新总统的外交战略重点仍然将在中东。

首先,从近期来看中东恐怖势力扩散是美国最直接的外来安全威胁。无论从佛罗里达的奥兰多恐怖事件49人被杀还是加州的枪杀事件14人死亡都与伊斯兰国组织有关,美国本土的安全威胁首要还是来自于中东和南亚的恐怖组织。皮尤最新民调显示62%的美国公众表示支持美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打击恐怖组织的军事行动。2008年奥巴马当选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其顺应了要从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中脱身的民意,一方面要求脱身的民意仍然强大,但另一方面恐怖主义的威胁又让民意支持继续武装打击看似相互矛盾的情景。这种民意的背景反映在今年7月初奥巴马宣布在其离任时候将保持在阿富汗8400人美军,这比起原来承诺的5500高出近三成,塔利班的复兴可能引发阿富汗内战重新燃起进而引发新的恐怖组织出现是美军驻留的重要因素。这说明反恐战争15年后的今天,美国安全最大任务没有本质改变,即仍是打击恐怖主义网络不让他们再次进攻美国本土,而且似乎任务更加严峻。

第二,中长期来看中东地区秩序的崩溃会带来全球秩序动荡的严重后果,最终会影响美国的全球地位和国家利益。中东现有的国家体系20世纪初主要由英法按照殖民主义势力范围逻辑基础上建立起来,对于宗教,种族,部落多样性几乎无视。战后,这个体系在美国的维护下得到了延续,与欧洲和亚洲相比,战后美国在中东地区建立的地区秩序最为脆弱和非机制性。

一方面,美国主导的中东秩序主要以其同中东几个国家统治阶层(不少是独裁国家)的政治军事同盟为支柱,以石油利益为经济纽带建立了精英层之间政治契约维持地区国家之间的秩序相对稳定。而这些国家统治阶层通过石油收入等对其民众采取政治收买的办法(有时候国内高压)建构社会契约的办法实现国内秩序稳定。然而上述方式维护的是一个非常脆弱的地区秩序,这种秩序在在阿拉伯之春后首先美国与这些国家精英统治层的政治契约不在,埃及就是明显的例证;而全球油价暴跌后中东国家支持国内秩序的社会契约也岌岌可危,沙特就是明证。

中东缺乏地区自主治理机制

另一方面,中东完全缺乏地区自主治理的能力和机制。美国在欧洲建立的北约和推动欧洲经济一体化的努力让欧洲建立了稳定的战后秩序,美国主导的大框架下欧洲地区主义得到发展;在亚洲美国的双边同盟网络尽管日益显现其局限性,但在冷战时期美国提供的安全承诺和市场开放为这些亚洲国家提供了稳定的地区秩序,在这个大框架下东南亚国家建立东盟实现了地区治理的一定自主。与此相对照的是中东的情况很不一样,阿拉伯联盟,海湾国家委员会等地区组织在重大危机出现的时候往往形同虚设,例如7月25日举行的阿盟峰会,22个成员国中只有7个国家首脑出席,主要阿拉伯国家都缺席。

第三,如何处理中东事务将是美国重新定义自身参与国际事务方式的重要考验。中东的旧秩序本质上是一个“外加”的秩序,而美国参与伊拉克战争以及之后进行的不成功的国家建设的结果是美国试图巩固这个“外加“秩序努力的失败。美国主导的伊拉克国家建设引发叙利亚内战,叙利亚阿萨德政府对2011年的抗议游行镇压后,美国,沙特及其他中东盟国通过武装势力对叛乱进行煽动,结果造成了大动乱。这样的混乱造成了为传播极端思想创造了温床,也为伊斯兰国这样的组织能够有机可乘攻占领土。而叙利亚的难民大量涌入欧洲,则直接导致了英国公投决定脱离欧盟,对战后欧洲秩序造成冲击。

美国需要首先清醒地认识到试图依靠外力进行政权更迭来达到外加一个稳定秩序的想法不仅无效而且极其危险,伊拉克,埃及和利比亚的教训告诉我们国家建设不是依靠外力短时间就能实现的,国内秩序的突然崩溃带来的结果只能是无政府和暴力。其次,中东的未来需要依靠联合国框架,主要依靠五个常任理事国的合作来保障,在这方面伊朗核框架协定是一个积极的进展。第三,中东可持续的新秩序的关键还在于重建国家内部的社会契约,经济的多元化,减少失业率以及区域内部之间的经济相互依存度的提高。

如果美国不能够总结在中东失败的经验,并在此基础上改变参与世界事务的态度的话,那么世界的无序将会蔓延,而美国也将会沦为不那么重要的大国(irrelevant power)。

(作者为日本国立新潟大学副教授,目前是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所访问学者,文章转自联合早报)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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