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纠缠的美国大选日渐明朗化。特朗普代表共和党竞选大位几无悬念，希拉莉也拿到了足够的候选人票。但是，大嘴巴的特朗普对不诚实的希拉莉，这场大选太偏离美国政治的正轨。明朗化的美国大选，反而让人觉得美国未来晦暗不明。

特朗普令人惊掉眼球的另类言论，美国人似乎已经脱敏，而且正变成美国政治的主流表达。因为，他的民粹主义，正在网络世界赢得越来越多下中产阶级的追捧。共和党建制派在集中发力谴责特朗普无果后，也不得不基于政治团结，或缄默不语，或无奈表示支持特朗普。年轻的、具有相当威信的众议院议长瑞恩表态支持特朗普，就是典型例证。

现在看，美国民众的民主素养没有想象得那么高，在特朗普式的煽动面前，美国民主彰显出廉价性和粗放式特质。与此形成的讽刺性效果是，特朗普借力这种廉价民主成功上位，美国传统政治家则被这种民主所戏弄并绑架。

希拉莉这边，则呈现出美国式民主诡异严苛的另一面。希拉莉的参选历程，被“邮电门”、政治献金一直困扰着，“不诚实的希拉莉”不仅被特朗普扭住不放，也是党内竞争对手批驳的靶子。甚至，她的夫君当年的性丑闻，也被视为希拉莉的责任。克林顿时代的经济繁荣，也被特朗普刻意地挑拣出来——当希拉莉以此来证明他夫君和民主党的政绩时，特朗普反唇相讥——美国人认可当时的美国繁荣，但不喜欢克林顿一家。

讽刺的是，虽然希拉莉的民意支持率一直高于特朗普10个百分点，但和特朗普的话语权博弈中，希拉莉并不占上风。而且，希拉莉开始用特朗普“不入流”的表述风格和他对战。和特朗普一样用负面主题作为攻击武器，其实是上了特朗普的当。所谓反移民、反女性、反全球化包括特朗普对墨西哥裔法官的不敬言论，看上去是特朗普的硬伤，但特朗普就是以此反智言论赢得了广泛的民意支持。

跟着特朗普节奏走，希拉莉反而暴露更多缺陷。没有执政经验但能鼓动人心和有执政经验但令人生厌的两个人，主演美国未来四年或八年的政治剧，该是怎样的图景？

若特朗普成为美国总统，他的竞选承诺即使只有部分兑现成政策，美国将不是美国，世界也将变了模样。

美国人对特朗普降税10万亿美元的说辞或许印象深刻，但是这一说辞若真的成了政策，美国人将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严重的财政危机。美国的财税体制是健全且敏感的，无论是共和党政府还是民主党政府，对于提税或降税的改革都非常慎重。否则，财税体制的改革，将牵动系统性的利益调整，从而引发社会震动甚至国家基础的动摇。

以奥巴马时代为例，债务上限调整和医疗保险这些尚未触及财税体制根本的动作，就引发了美国两党体制的激烈博弈，并在社会各基层形成了延烧效应。

特朗普的降税政策或只是说说，但其政治和经济上的双重民粹主义，是其凝聚美国民意的基础，他若当选或可部分兑现承诺。人们不妨想象，如果美国关上移民大门，美国熔炉精神不再，美国还具有民主世界领袖的软实力吗？若美国跨国企业从全球市场撤离、美国对亚洲盟友不再承担安保责任，美国放弃中东和大西洋两岸的同盟关系，美国还是全球领导者吗？全球秩序将陷入难以预料的混乱中，尤其恐怖主义的邪火在亚洲腹地和欧洲大陆蔓延。因而，特朗普治下的美国难以想象，这样的美国没有未来，世界也充满不确定性。

希拉莉呢？这位前第一夫人和奥巴马时代的国务卿，她若入主白宫，不仅创造了第一位女总统的奇迹，也成就了美国历史上的首位夫妻总统。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全世界关切的都是希拉莉能否还给美国人一个正常的美国，让世界充满安全感而不是焦虑不安。

从逻辑上看，希拉莉似乎能够让美国沿着既有的常态轨道前行，但从希拉莉的政治理念和意识形态看，她也有自己的缺陷。起码，她缺乏足够的政治定性。一方面基于选举需要过于投机，和特朗普陷入庸俗的负面话题之争。作为美国总统，如果总是被对手绑架，显然不是好总统。另一方面，奥巴马总统的最大战略调整，除了地缘政治层面的亚太再平衡战略，就是地缘经济方面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后者是前者的补充。这显然是针对中国，而奥巴马的战略调整也包含了希拉莉助力之功，如重返亚洲的“巧实力”。

因而，不管是特朗普，也不管是民主党的桑德斯，都有理由反对TPP，希拉莉没有理由反对TPP。现实却是，希拉莉也站在了奥巴马的反面，这令人联想到希拉莉的不诚实，人们有理由对“希拉莉总统”的政治品格充满怀疑。

世界在变化，美国也在变化。在全球经济不明朗的现实下，美国大选的另类也意味着美国迎来政治转型期。特朗普也好，希拉莉也罢，他们似乎都不是最合适的美国总统，但美国和世界现在却无可奈何。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文章转自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