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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如何防止中东秩序崩溃
发表时间:2015-10-22 09:46 来源:国际网
美国中东政策处在丧失对事件施加影响力的边缘,对此美国需要一种战略概念,并以此确定优先事项:被“伊斯兰国”控制的地区最好由温和的逊尼派军队或外部大国所收复。对于俄罗斯,把其军事角色限制在反“伊斯兰国”组织战争上或许能够避免再现冷战时期与美国的对抗状况。在收复的地区应恢复伊拉克和叙利亚主权瓦解之前就在那里存在的逊尼派地方统治。美国在中东地区的角色应该是向传统的逊尼派国家履行美国政府在有关伊朗核协议的辩论中所承诺的军事保证。在此背景下,伊朗的角色至关重要,美国应准备与伊朗展开对话。

当中东的地缘政治构架崩溃时,有关与伊朗就其核计划的《联合全面行动计划》是否稳定了中东的战略构架的辩论几乎还没有开始。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单边军事行动,是美国在稳定1973年阿以战争后诞生的中东秩序方面的角色出现瓦解的最新症状。

这种地缘政治格局目前一片狼藉。该地区的四个国家已经不再具有主权国家的功能。利比亚、也门、叙利亚和伊拉克成了寻求强行树立统治地位的非政府运动的目标。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大片土地上,一支具有极端意识形态的宗教军队自称为“伊斯兰国”组织,誓死与现有的世界秩序为敌。它寻求以“哈里发”——即实施伊斯兰教教法的统一的伊斯兰帝国——代替国际体系中的国家多样性。

“伊斯兰国”组织的主张让有着上千年历史的伊斯兰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的纷争有了一种末日的意味。仍然存在的逊尼派国家感觉受到“伊斯兰国”组织的宗教狂热以及什叶派的伊朗的双重威胁——伊朗可能是中东地区最强大的国家。伊朗通过表现自己的双重能力来强化这种威胁。一方面,伊朗实施传统外交,甚至请求国际制度的保护,表现得像是一个奉行威斯特伐利亚法系的国家。与此同时,它却组织和操纵寻求以伊斯兰圣战原则建立地区霸权的非国家行动者:在黎巴嫩和叙利亚的真主党、在加沙地带的哈马斯以及在也门的胡塞叛军。

于是,逊尼派的中东面临遭到下列四股同时出现的源流吞没的危险:什叶派统治的伊朗及其波斯帝国主义的残余;力争颠覆现行政治结构的意识形态和宗教极端运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随意拉在一起组成国家的种族和宗教群体之间的冲突(这些国家目前处在崩溃中);源自不良的国内政治、社会和经济政策的国内压力。

俄美政策南辕北辙

这些互相冲突的趋势——它们由于美国从中东地区的撤出而恶化——使俄罗斯能够在中东纵深地带展开军事行动,这种部署是俄罗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俄罗斯的主要担忧是巴沙尔政权崩溃可能重现利比亚式的混乱,并把叙利亚全境变成恐怖主义活动的避风港,从而染指俄罗斯在高加索地区的南部边界以内及其他地方的穆斯林地区。

在表面上说,俄罗斯的干预有利于伊朗维持叙利亚的什叶派力量的政策。从更深的意义上说,俄罗斯的意图并不需要巴沙尔统治的无限期延续。把逊尼派恐怖主义威胁从俄罗斯南部边境地区转移到别处是一种经典的均势操作。这是一种地缘政治——而非意识形态——挑战,因而应该在相同的层面加以处理。不管出于什么动机,俄罗斯军队进入该地区——以及他们对作战行动的参与——产生了美国中东政策至少在40多年里没有遇到过的挑战。

美国政策一直寻求对所有各方的动机持观望态度,并因此处在丧失对事件施加影响的能力的边缘。现在美国与该地区的所有各方都存在对立,或者有着这样那样的争执:与埃及有人权问题;与沙特阿拉伯有也门问题;与叙利亚各方也都存在各种不同的问题。美国宣布决心剥夺巴沙尔的权力,但却一直不愿意采取有效手段——不管是政治的还是军事的——实现这一目的。美国也没有提出一种替代政治结构,以便在巴沙尔的离开以某种方式成为现实时可以取而代之。

美国对伊朗的政策已经转变成为其中东政策的中心。美国政府曾坚称将采取立场对抗伊朗的圣战和帝国主义图谋,并将严厉地处理对核协议的违反。但是美国政府似乎也热切地致力于通过由谈判支持的历史性进展,来寻求扭转伊朗政策中敌意、挑衅的成分。

目前美国对伊朗的政策常常被其支持者拿来与尼克松政府当年对中国打开大门相提并论。45年前,中国和美国的预期是对称的。而支撑伊朗核协议的预期却不是对称的。德黑兰在协议实施的一开始就将赢得其主要的目标。美国的利益则取决于伊朗在一段时期内的行为承诺。当年对中国张开怀抱,所依据的是立即和可以观察得到的中国政策调整,而不是对于中国国内制度发生根本变化的预期。

美国政策存在助长、而非消除疑虑的风险。其挑战在于两个刻板和预示灾难的集团互相对立:逊尼派集团由埃及、约旦、沙特和海湾国家组成;什叶派集团则包括伊朗、伊拉克的什叶派部分(巴格达为其首都)、黎巴嫩在真主党控制下的南部(面对以色列)、也门的胡塞地区,它们构成了逊尼派世界的包围圈。在这样的状况下,你的敌人的敌人可以被当做你的朋友的传统格言不再适用。因为在当代中东,你的敌人的敌人很可能也是你的敌人。

须坚定防止核扩散

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欧洲所证明的,两强并存的体系容易形成对抗。即便只存在传统的武器技术,要维持两个僵化集团之间的力量均势也需要具有一种额外的能力,以便评估真实和潜在的力量均势,了解可能影响这种均势的细微力量的积聚,并在这种均势失衡时果断采取行动予以恢复——迄今为止,受到两个大洋保护的美国并不需要具备这些能力。

但是目前的危机正发生在一个非传统的核技术和网络技术的世界里。在互相竞争的地区大国争取获得类似的临界能力之际,中东的核不扩散制度可能崩塌。如果核武器得到确立,灾难性的后果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先发制人的战略是核技术与生俱来的。美国必须坚决地防止出现这样的后果,并运用核不扩散原则来约束该地区所有拥有核野心的国家。

我们的公开讨论过多涉及了战术性的权益之计。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战略概念,并且根据下列原则确定优先事项:

只要“伊斯兰国”组织生存下来并仍然控制着拥有地理学定义的地区,那么它将恶化中东的所有紧张关系。由于“伊斯兰国”组织敢于对抗强大的美国,目前美国无结果的军事努力有可能沦为有利于“伊斯兰国”组织招兵买马的工具。

美国已经默许了俄罗斯的军事角色。作为一项上策,被“伊斯兰国”组织控制的地区最好由温和的逊尼派军队或外部大国——而不是伊朗的圣战者或军队——所收复。对于俄罗斯,把其军事角色限制在反“伊斯兰国”组织战争上或许能够避免再现冷战时期与美国的对抗状况。

在收复的地区应恢复伊拉克和叙利亚主权瓦解之前就在那里存在的逊尼派地方统治。阿拉伯半岛的主权国家,以及埃及和约旦应该在这一进程中发挥主要作用。

当这个恐怖主义区域将要被拆除并被置于非极端的政治控制之下时,叙利亚的未来也应同时得到处理。

美国在这样一个中东地区的角色应该是向传统的逊尼派国家履行美国政府在有关伊朗核协议的辩论中所承诺的军事保证,这也是伊核协议的批评者所要求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伊朗的角色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美国应该准备与伊朗展开对话,以便使其恢复作为一个奉行威斯特伐利亚法系的安分守己的国家角色。

(作者为美国前国务卿,文章转自参考消息)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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