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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聿文:金正恩首次国际亮相何以选在万隆
发表时间:2015-02-27 15:34 来源:国际网
金正恩出席万隆会议纪念活动,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国内民众营造一个万众瞩目的印象,更是要为平壤打开外交局面,打破朝鲜受国际社会孤立的处境。而要做到这一点,切入点就是来万隆参会的众多发展中国家。因此,可以预计的是,平壤外交将更多地依赖这些发展中国家,把重点放在经营同亚非等发展中国家的关系上,而东南亚尤为重中之重。最后,金正恩的这次访问,也有平衡中俄关系的用意,并寻求同中、韩领导人会面。

印度尼西亚日前正式邀请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和朝鲜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委员长金永南,出席将于4月召开的亚非峰会(万隆会议),韩国总统朴槿惠也受邀出席。这将是结束三年守孝期的金正恩首次亮相国际舞台。

对于金正恩的外交首秀,国际舆论一直很关注。按照惯例,金正恩应该去北京,获取北京背书,但鉴于中朝关系疏远,北京首秀基本不可能,金正恩于是把眼光放在了其北方邻居俄罗斯。莫斯科确也向金正恩发出了出席5月举行的二战70周年纪念活动邀请。可就在国际社会以为金正恩的首次出访选在莫斯科时,今年1月,万隆市长利德宛突然宣布,包括金正恩在内等各国领导人将会出席4月24日在万隆举行的亚非峰会60周年纪念活动。

一国领导人的首次外交出访是有讲究的,去哪国,不去哪国,都要根据当时的形势和任务来考量。领导人的外交首访也往往预示着该国外交的基点和重心。尤其对朝鲜这样极度封闭的国家来说,其领导人的外交首访更有高度的象征意义。以此观之,金正恩究竟出于何种考虑,最终确定出席万隆会议?恐怕需要从万隆会议的性质,平壤与雅加达的关系以及金正恩首访要达到的目的和效果几方面来看。

60年前在印尼万隆举行的亚非会议被认为是不结盟运动的起点,显示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开始作为一支独立的政治力量崛起于国际舞台。而朝鲜是不结盟运动成员之一,1965年,平壤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日成曾出席万隆会议10周年纪念活动,并发表演说,当时的储君金正日随行出席会议。对于喜欢处处模仿其祖父的金正恩来说,出席万隆会议60周年纪念活动,可以被宣传为继承祖父和父亲的意志及外交遗产,来凸显自身继承大统的合法性。

万隆会议既是世界不结盟运动的发祥地,在今年60周年纪念活动中,印尼政府广发英雄帖,邀请世界各国领导人出席将于4月22到23日在雅加达举行的亚非峰会,及24日在万隆举行的纪念活动。目前不结盟运动成员国有100多个,假使有三分之一的国家领导人出席会议,就是一次国际盛会。鉴于朝鲜的神秘性,金正恩在万隆受到的国际关注,肯定要超过很多国家领导人,对平壤来说,这正是一个为金正恩造神的极好机会,营造金正恩受国际社会尊重的形象,向国内民众展示金正恩是国际社会重要领导人。

金正恩三年没有出国访问,虽是巩固权力之需和所谓守孝三年的约束,但自诩为“强盛国家”领导人,这么长时间既不出去访问,也没有其他国家领导人特别是友好邻邦如中俄高官来访,对国内民众的观感总归是不太好,会让他们产生政权受到国际社会孤立的怀疑,所以,金正恩在三年守孝结束后,势必要主动出国访问。

而在首访国家的选择上,如能访问中俄当然很好,但从宣传效果来看,访华或访俄虽然能显示社会主义加兄弟或友好邻邦的效果,但毕竟只是面对一个国家,而且中俄不可能给金正恩多高礼遇,可如果能够出席有关国际会议,并在国际多边场合同多国领导人会面,就会给朝鲜民众制造金正恩国际朋友很多,朝鲜融入国际社会的印象。正如万隆市长利德宛所说,金正恩从未出访海外进行外交活动,一旦他抵达万隆,万隆将成世界关注的中心,这会让万隆在历史上再留下一笔。另外,虽然目前不清楚雅加达是否会邀请西方国家领导人与会,但相对莫斯科5月举行的二战70周年纪念活动,万隆会议的出席者是以亚非不结盟运动成员和有关组织的领导人为主体,这样,金正恩就能够避免西方国家的围攻,因为假如美国和西方国家领导人参加,届时拒绝同金正恩见面,无疑会让金正恩很尴尬。

金正恩要为平壤打开外交局面

当然,金正恩出席万隆会议纪念活动,并不仅仅是为了给国内民众营造一个万众瞩目的印象,更是要为平壤打开外交局面,打破朝鲜受国际社会孤立的处境。而要做到这一点,切入点就是来万隆参会的众多发展中国家。因此,可以预计的是,平壤外交将更多地依赖这些发展中国家,把重点放在经营同亚非等发展中国家的关系上,而东南亚尤为重中之重。

金正恩掌权后,中朝关系因朝核问题而疏远,平壤开始了“去中化”,为填补北京的势力空白,俄罗斯、日本、韩国乃至美国和欧盟,都曾成为平壤极力拉拢的对象,而上述国家也有意改善同平壤的关系。这是金正恩去年派遣他的高级幕僚分别访问这些国家和地区,或者同它们有过接触和会谈的原因。

可惜,除莫斯科外,取得的效果有限。朝美关系因电影《刺杀金正恩》而进一步恶化,前不久两国在新加坡举行的会谈也没取得进展。欧盟也因在联合国提出朝鲜的人权问题而让朝鲜失望,朝日关系也因受阻于日本人绑架问题而没有突破,朝韩关系虽在平壤三位高官访韩后一度有所改善,但后来也没下文。对平壤而言,它最想迫切改善关系的是华盛顿,朝美关系如果不能取得突破,朝日和朝韩关系事实上都不可能走远。

在对上述国家发起外交攻势的同时,金正恩去年也派遣外交部长李洙墉先后访问了中东、非洲以及东南亚各国。金正恩显然是要两条腿走路,从另一条线上突破。客观地说,从这条线上打破平壤的外交封闭状况相对容易。因为东南亚、中东和非洲等国同平壤有着传统的外交关系,一些国家曾经或现在实行和平壤相似的社会制度,对平壤易抱同情和理解。

鉴于这些国家在联合国占多数,平壤要缓和联合国的人权压力,恢复在联合国的影响,需要依靠它们。另外,中东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也是平壤除中国外重要的贸易和经济开放对象,它们在朝鲜有投资。通过这么多年的交往,平壤认识到,大国是靠不住的,需要把外交的基点放在这些发展中国家身上,搞好同它们的关系。

最后,金正恩的这次访问,也有平衡中俄关系的用意,并寻求同中、韩领导人会面。

上世纪70年代缓和时期,金日成曾一度奉行不偏向中俄任何一方的“自主路线”。金正恩显然也有意仿效其祖父。平壤在“去中化”后,尽管加强了与俄罗斯的联系,但并没有过于“倾斜”莫斯科。

这里有几个原因,一是从地缘政治而言,北京毕竟在朝耕耘了几十年,在朝各方面尤其经济上严重受制于北京的情况下,金正恩虽然极力想争脱北京控制,但在没有找到“下家”之前,过于疏远北京对于其政权稳固并无好处,得不偿失。二是中俄今非昔比,俄罗斯自苏联解体后,自身也在走下坡路,特别是因乌克兰问题受到西方制裁以及卢布危机后,俄自己也有求于北京,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平壤得到俄罗斯的援助不可能很多;另一方面莫斯科也不会为了平壤而得罪北京。三是北京尽管反对平壤拥核,但在其他问题上还是护着平壤。比如,北京和莫斯科就联手在安理会否决了关于朝鲜人权问题的决议。金正恩自然也不想把同北京的关系搞得太僵,所以,在朝鲜士兵越界枪杀中国边民后,平壤不仅表示遗憾而且对有关人员,包括朝鲜警察总局局长等免职,为的是对北京有所交代。

那么,金正恩会在万隆和中国领导人举行首脑会谈吗?按照一般的设想,可能性很大,因为两国首脑三年多没有互访,虽然让人看到两国关系的冷淡,但总还有说得过去的理由,若两人同时参加万隆会议60周年纪念却不见面,就没有理由可说了,只能说明两国关系非常糟糕。故为表两国友谊,不给外界非议,两国领导人会在万隆举行会谈。

站在金正恩的角度,他不是不希望去北京,但去北京意味着朝核问题作为会谈主题,而金正恩在这一问题上不可能满足北京要求,所以,北京既不会邀请金正恩,金正恩本人也不会去北京。当然中国领导人更不会去平壤为金背书。两国领导只能借助第三方,在国际多边场合实现首脑会谈,这样对双方都很平等,特别是能够满足朝方自尊。

不过,从最近中国副外长表态称中方视“具体情况”决定中朝领导人在莫斯科会面来看,金正恩能否在万隆见到中国领导人恐怕就要打问号了。但即使中朝领导人不会在万隆见面,金正恩赶在5月去莫斯科前来万隆出席会议本身,就可以使平壤向中方表明,自己并没有太倾向于俄方。

印尼这次也邀请韩国总统朴瑾惠来万隆参会,印尼这样做是否含有调停朝韩关系的意图,不得而知,但朝韩领导人可借此场合实现会晤。金正恩在今年的新年贺词中表达了改善北南关系愿望,呼吁举行两国最高领导人会谈。朴瑾惠进行了呼应。双方都营造了友好氛围,但是对会面场合,为避免到对方有矮化自己之嫌,选择第三方比较恰当。而印尼同北南双方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朴瑾惠如果出席会议,两国领导人在万隆会晤的概率很大。但也有观点认为,朴瑾惠很可能因其他外交日程等恐难出席此次峰会。

可见,金正恩把自己的首次外交出场选在万隆,是经过精心谋划的。

(作者为中国政治评论员,文章转自联合早报)

责任编辑: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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