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7日晚间，在巴厘岛举行的印尼和澳大利亚“2+2”对话上，双方国防部长和外交部长对深化海上合作、在争议南海海域联合巡逻进行磋商。澳大利亚外交部长毕晓普通过澳媒证实，该提议由印尼提出，澳大利亚正在考虑是否合作。作为东盟国家中最具影响力的印尼，扮演着东盟领袖的角色，此时提出与澳大利亚联合巡逻南海。从美澳同盟关系角度来看，澳大利亚确实面临美国要求其参与南海问题的压力；而从印尼角度来看，这只是其一以贯之的“中等强国外交”的体现，因其在南海问题上的举措攸关当前中美南海博弈的局势，将起到了平衡者的作用，因此也成为大国竞相拉拢的对象。

南海争端：印尼迄今并未选边站

印尼扼守马六甲海峡，独享龙目海峡、大巽它海峡、望加锡海峡等重要海上通道，把持亚太地区海上战略枢纽的中心环节，任何动向都将影响大国较量的态势。不过，长期以来，印尼的外交政策是主张大国平衡。

（一）不例外的态度：南海主权争议。跟菲律宾、越南等主权声索国不一样，印尼不是南海的主权声索方；也跟新加坡积极介入南海主权争议不一样，印尼在南海议题上保持着谨慎和中立的态度，并不赞成南海问题成为阻碍地区合作、加剧地区局势紧张的根源，主张协调谈判解决。在宣布“重返亚太”后，美国不断挑起东盟部分国家与中国关于南海问题的争端。印尼国防部长曾表示，只要东盟与中国保持频繁协商，相信南中国海问题能够解决。总统佐科也表示，在南海问题上，印尼与中国不存在冲突，不希望南海成为权力纷争之地，印尼仍将为和平与稳定承担积极责任。总体上看，印尼奉行不介入政策，尚未选边站队，同时试图扮演调停者角色，这是积极的一面。由此，此次联合巡逻南海倡议并不需过度解读，更多的可能是佐科政府面临国内压力抛出的论调，以平息国内要求其南海政策强硬化的权宜之计。

（二）传统：平衡的中等强国外交。印尼平衡的中等强国外交，是从苏西洛至佐科逐步建立起来的。2004年，首位经过直选的总统苏西洛上台，开始以中等强国自居。通过推行中等强国外交，加强区域内合作联系机制，坚持“百万个朋友和零个敌人”（A Million Friends，Zero Enemies）的对外政策，斡旋和化解地区争端，积极参与国际多边合作平台，扮演东盟地区对外的“代言人”，真正成为一个地区领袖国家，最终实现跻身世界大国行列的目标。2014年，佐科·维多多上台执政，他对印尼外交战略是雄心勃勃的，强调中等强国战略的五大海洋支柱，分别是重建印尼的海洋文化；维护和管理海洋资源；优化推动海洋，经济设施和互联互通建设；推进海洋外交；发展海上防卫力量。这被概括为印尼的“全球海上支点”战略。这一方面可以帮助稳定美国的再平衡战略；另一方面，也对中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倡议产生重要的影响。

事关中美南海博弈的印度尼西亚

（一）印尼核心利益是经济效益

当然，主张大国平衡的印尼也并非完全中立。佐科对海洋权益主张异常强硬，但其政策起始点主要是经济利益主张，而非其他声索国的主权主张。

2015年，印尼就专门针对所谓非法捕鱼问题，成立包括海洋与渔业部、海军、警察等部门组成的打击非法捕捞专案行动小组，采取强硬措施，逮捕“非法捕捞”渔民，炸沉扣押的外国渔船，这些动作也引起了邻国的一些非议，但却收获了国内巨大的支持。在纳土纳群岛海域，印尼与中国的渔业纠纷一度十分紧张。2016年3月，印尼武装巡逻船在中国传统渔场扣押一艘中国渔船，8名中国渔民被捕。6月，印尼海警与中国渔船在这片海域又多次发生对峙事件，造成中国渔船受损，引发中国的抗议和交涉。8月，印尼炸毁包括中国渔船在内的70多艘被扣外国渔船，令外界侧目。10月，印尼在靠近中国南海“断续线”的纳土纳群岛附近，高调举行其号称史上最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出动2000多军人和多种型号先进战机，印尼总统佐科亲自观看了军事演习。印尼官方说辞是为了应对潜在威胁和挑战，尽管对外宣称这不是挑衅中国，但因演习位置敏感，其演习目的确实耐人寻味。印尼通过展示“肌肉”，主要是为了坐实和强化印尼对这片水产和油气资源丰富海域的所属权，进而在专属经济区重叠争议谈判中获得占据有利位置。

（二）中美博弈角力点各不相同

美国当然不会放过印尼的战略价值，对其拉拢可谓不遗余力。美国总统奥巴马上任伊始，就对印尼展开所谓的“故乡之旅”访问，还参观了儿时的学校，做足了外交秀。众所周知，奥巴马的继父是印尼人，并在印尼度过了4年的童年时光。而佐科也因相似经历被称为“印尼的奥巴马”，其心有戚戚焉。美国还向印尼许诺超200亿美元的大笔投资，鼓动印尼加入TPP谈判。

在亲美的阿基诺和阮晋勇下台后，特别是菲律宾新总统杜特尔特对美国屡屡出言不逊，马来西亚也频频示好中国，美国更加重视印尼在南海问题上的作用和价值。2015年10月，佐科访问美国时要求美国帮助印尼升级海上警卫队力量。在两国的联合声明中，明确提出“对南海最近事态发展的担忧”，确认了南海“国际公认的航行和飞越自由”。

印尼可以成为中国外交的战略支点之一。中国和印尼经贸往来密切，中国对印尼的投资量大面广，涉及能源、矿产、交通、通讯、机械、农业等领域，印尼成为中国在东南亚地区最大的投资目的地之一。印尼还是中国倡导设立的亚投行创始会员国。2013年，习近平主席选择在印尼雅加达宣布“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重大倡议，显示出对印尼的充分重视。

更重要的是，印尼在东盟国家中的领导地位以及在南海问题上的现实立场，使其动向牵动各方的神经，对中国来说，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印尼是推动东盟今后发展的主要发动机，能否与印度尼西亚建立战略互信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中国东南亚外交的成败。中国需要用心经营，妥善把握，特别是防止印尼在南海问题的立场上倾向美国，确保南海稳定和“一带一路”战略倡议的顺利实施。

（作者为安徽大学亚非研究中心研究员，文章转自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