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原油价格上周五曾出现接近10%的大涨，事实证明这只是昙花一现，只是北半球寒冷天气带来的暂时反弹。之后，国际油价还是呈现回跌趋势。就在不久前，全球油价进入“二时代”——跌至每桶27美元的水平。

伊朗解决核问题重新进入全球原油市场，导致这个过剩的市场更加过剩。

原油价格的低迷和市场过剩，源于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简称油盟），主要是该组织的老大沙特发动的不减产政策。这一政策的缘起，则是和俄罗斯、委内瑞拉等非油盟国家以及美国页岩油技术国家展开竞争，以获取国际原油价格的主导权。

油盟主导的价格消耗战，曾引发多重的阴谋论。譬如配合美国压低俄罗斯油价，让卢布贬值的俄罗斯再陷财政危机。简言之，美国和沙特合作，让俄罗斯在乌克兰和叙利亚两场地缘政治争夺战中败下阵来。还有就是沙特率领油盟成员阻击美国页岩油。

曾有观点认为，国际油价低至50美元，不仅俄罗斯难以承受，美国油井也会有三成关停。沙特石油部长多次强调，该国能够承受30美元的低价，要将不减产政策进行到底。

现实如何呢？在近日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上，沙特方面强调，油价跌破30美元是“非理性的”。这意味着，沙特和油盟已经撑不住了。相反，俄罗斯经济虽然未见转机，但也没有崩溃。美国则解除40年的禁令，首次成为原油出口国。

显然，沙特为首的油盟以低成本、不减产的方式和美俄等世界大国进行的石油战，油盟开始陷入窘境。

随着伊朗的加入，未来一段时间内国际原油市场将会增加百万桶左右的供应，这对沙特等国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对伊朗而言，低油价对本国有利无害，毕竟该国受制裁已久，压抑了该国的石油出口。趁机多出口，不仅有助于稳固市场份额，也有助于增加该国财政收入和外汇储备。

沙特怎么办？现在是骑虎难下。按照沙特国有石油集团沙特阿美的董事长哈立德·法利赫在达沃斯论坛上的说法，该国不反对减产，但是坚持油盟和非油盟国家一起减产。但他同时强调，沙特不会采取单方面减产政策。这意味着，石油战让产油国不堪承受，但各方不会主动败下阵来。因而，国际原油市场还会继续过剩，原油价格依然处于跌势。

这是一场看不见希望的战争。对油盟而言也是沉重的教训，21世纪的世界政治、经济版图已绝非上世纪中后叶所能比。海湾产油国通过抱团取暖的石油价格战逼全球就范已然不可能。沙特主导的油盟以低成本和美国页岩油的高技术展开捉对厮杀，已经不见任何优势。至多，油盟和俄罗斯等产油国能够战成平手，但也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千”。

油盟困境难解，除了不合时宜的石油战，还受累于全球经济的基本面。美国经济复苏尚待观察，即使其全面复苏，对于中东石油的需求量也大幅减少。原因在于，美国不仅实现了石油自给自足，还首次成为原油出口国。简言之，美国成了油盟最大的竞争对手。油盟垄断全球原油市场定价权的时代一去不返了。

已经成为全球最大原油消费国的中国经济处于下行态势，需求不足。尤其是中国加大了低价时代的原油储备增量，中国也制定了多元进口的能源安全战略。未来一段时间，油盟还需忍受低价原油的煎熬期。

油盟更大的困扰是区域的地缘政治困局。一是美欧和俄罗斯在叙利亚的争夺战还在僵持中。沙特为首的逊尼派国家和美欧一起对付俄罗斯。在美欧没有更好办法的前提下，沙特对俄石油战为美欧所乐见。二是中东国家内部的宗教派系之争——主要是沙特和伊朗两个产油国之争。在是否减产的问题上，目前沙特和伊朗难达共识。三是伊斯兰国组织的挑战。恐怖主义不除，沙特等国的石油设施就面临着被恐怖主义侵扰的威胁。

石油战不可持续，但这轮国际原油市场的变化也有其理性逻辑。全球经济存在周期性，作为全球市场中最活跃的生产和消费因素之一，原油价格和全球经济的关联性也难以避免。

中东地区既是全球主要产油区，又是全球最乱的区域，也是恐怖主义的渊薮。大国势力的干预和消长，更使区域形势变得复杂紧张。这个区域最重要的利益聚合体——原油，也就成了各方争夺的焦点。价格涨跌，除了市场因素，也蒙上了利益之争的阴影。

(作者为中国察哈尔学会研究员，文章转自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