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贸是我国外交的重要杠杆。其基本的理论支撑是功能主义，即经济领域的合作将外溢至政治安全领域，从而维系两国关系的稳定发展。“一带一路”在很大程度上仍是这一思路的体现。但是，功能主义思路在面对重大政治安全问题时可能是无效的，对于经贸外交的效果应予以重新思考，并探讨改进的路径。目前，菲律宾并非我“一带一路”的重点国家，但我对菲律宾交往经验可以提供相关借鉴。如果把菲律宾纳入规划，相关问题更须注意。

中菲南海争端与我方反应

中菲均是南海争端的重大争端方。目前，菲律宾将其以西的部分南海海域改名为西菲律宾海，占据了南沙群岛中的9个。2012年，中菲出现黄岩岛对峙，现受我实际控制。此后，菲律宾坚持提起国际仲裁，试图挑战九段线的合法地位。目前，仲裁正在进行之中，可能做出不利于中国的判决。

黄岩岛对峙之后，中国在经贸方面的反应主要包括：

1、加强对菲律宾出口农产品的检验。2012年5月10日，中国深圳检验检疫局发现一批菲律宾进口香蕉中含香蕉肾盾蚧等有害生物，中国国家质检总局随即发出警示通报，宣布暂停受理自菲律宾起运的出口商及其果园和包装厂的香蕉进口业务，并对此前菲律宾已发运至中国海关的香蕉须经检验检疫合格后方可入境。

2、发布旅游安全提醒。中国国家旅游局2012年5月10日夜间发出旅游安全提示，特别提醒中国游客除非必要，近期应暂缓前往菲律宾旅游。中国各地旅行社通过全额退票、优惠转团等措施，全面暂停赴菲律宾旅游。2014年9月12日，外交部中国领事服务网发布：菲律宾警方近日证实，有犯罪团伙计划袭击中国使馆、中资机构和菲商场等公共设施。鉴于菲律宾安全形势恶化，外交部领事司提醒中国公民近期暂勿前往菲律宾。

效果评估

1、旅游数据

尽管有两次旅行警示，菲律宾总入境游客数量仍保持增长态势。

根据菲律宾旅游局2015月9月发布的报告，2014年的旅游收入为165.6591亿比索，2015年(统计年度为头年八月至次年七月)为191.7717亿比索，增长15.76%。

2、香蕉战

2012年，因中国对菲律宾进口香蕉实施严厉检验检疫新规定，直接导致中方自菲律宾香蕉进口受阻，该比例大幅下降至46.17%。

但是，“2012年，菲律宾对日本、韩国香蕉出口金额分别增长22.76%和24.35%。在菲律宾香蕉出口数量前十位合作伙伴中，对沙特阿拉伯出口增长1381.78%、对中国香港增长355.95%、对科威特增长321.40%、对美国增长158.65%，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菲律宾对俄罗斯香蕉出口增长最为迅猛，出口数量同比增长62倍，出口金额同比增长42.5倍。”

3、总体贸易情况

以上数据说明，香蕉战、政治安全争端没有对双边贸易造成重要影响；贸易增加也没有反过来促进双边政治安全关系的增进，也未能推动阿基诺改变南海政策。因此经贸手段效果有限。

原因探析

1、主权争端议题的优先性及其进一步固化、敏感化

主权争端作为高阶政治。

国内政治原因（阿基诺的反阿罗约政策）。

国际政治原因（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推动）。

2、菲律宾的经济产业结构

重要的产业支柱：海外劳工（汇款约占GDP的8%，主要分布在中东、东南亚、美国等国家）、呼叫中心（主要业务来自美国）。农业的比重很低。

双边投资：截至2013年12月底，菲累计对华实际投资额为30.8亿美元，我累计对菲直接投资额为3.8亿美元。其中2013年，我对菲直接投资额为4383万美元，菲对华投资6726万美元。中国在菲签订承包工程新签合同10.9亿美元，完营业额12.5亿美元。

3、存在替代选择

旅游方面，韩、美、日游客远超过中国游客的数量。

投资方面，日本与中国存在竞争。2015年11月下旬，日本将与菲律宾政府签订高达20亿美元（约合127亿元人民币）的贷款以兴建客运铁路。

4、菲律宾的民族文化性格

感性而非理性民族，对经济因素相对不重视（不考虑中国游客增加的巨大潜能）。

5、原先中菲经贸外交负面问题的遗留影响

主要是阿罗约时期的腐败问题，使得一些人对发展与中国项目合作抱有负面印象。“早在阿罗约任上的2007年，在菲律宾国内反阿罗约贪腐的运动中，与中国有关的项目饱受质疑和批判。迫于政治压力和民间异议，阿罗约政府取消了中菲全国宽频网络合约，停止和取消与中国签署的系列大型融资、投资计划。2008年，阿罗约政府与中国的南海地震协议又遭受国内非议。”

政策启示与改进措施

在南海争端得到缓和、管控前，菲律宾不太可能成为“一带一路”重点国家。这也反映出，经贸外交的作用是有限度的。特别是对于维护政治安全关系而言，其作用一般是“锦上添花”，而很难“雪中送炭”。得出结论是，应当正视安全问题，必要时还是要以安全的思路解决；了解个体的差异性，推行差异化经贸外交策略；改善我对外经贸行为（主要是企业主体，环境、腐败方面）。

（作者为上海社科院国关所副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