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务卿克里日前表示，叙利亚“巴沙尔政府应该将它的人民放在第一位”，而不再像往常一样点名要巴沙尔立即下台。克里此番表态预示美国对叙利亚政策正在酝酿重大调整。

叙利亚危机以来，美国一再鼓吹巴沙尔已失去“合法性，把巴氏下台作为解决危机的先决条件。为达到这一目的，美国除了积极支持叙反对派武力推翻巴沙尔外，还默认并怂恿某些国家支持“基地”组织进入叙利亚，以增强叙反对派力量。作为从“基地”组织分裂出来的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正是利用美国怀柔政策迅速坐大，成为反对巴沙尔政权的最大武装力量。显然，美国当时对叙政策是借“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之手扳倒巴沙尔。

然而，“伊斯兰国”去年6月利用伊拉克出现的权力真空，挥师东进，攻城略地，一直打到巴格达城之下，并宣布建立横跨叙伊大片国土“哈里发”国，号令穆斯林世界。

“伊斯兰国”崛起改变了中东地缘政治格局，对美国安全构成了新威胁。如何根据新情况对叙采取新政策，美国政府内部正在展开激烈争论。一种意见把巴沙尔和“伊斯兰国”并列作为打击对象，坚持巴沙尔必须下台。

另一种意见认为，情况已发生变化，美国对叙政策必须作出相应调整，具体考虑如下。一是美国在中东的最大敌人已从巴沙尔政权“置换”为“伊斯兰国”。“伊斯兰国”对美国安全构成了直接威胁，其危害性远超过巴沙尔政权过去以及未来可能对美国安全形成的威胁。因此，“削弱并摧毁”“伊斯兰国”是美国当前中东政策的第一要务，而推翻巴沙尔政权必要性已成为次要矛盾。二是尽管美国以及盟国对“伊斯兰国”实施了空中打击，但效果有限，充其量只能起到配合地面部队作战的作用，最终摧毁“伊斯兰国”还是要靠地面部队。三是为避免再次陷入战争泥潭，美国已明言不派地面部队直接参与对“伊斯兰国”作战行动，对“伊斯兰国”作战任务自然就落到叙伊两国武装力量身上。四是美国难以指望从叙利亚方面单靠叙温和反对派击溃“伊斯兰国”。尽管过去几年美国提供了不少军饷和武器，但叙反对派内部鱼龙混杂，军纪涣散，贪腐盛行，严重缺乏战斗力，其中一些极端色彩浓厚的组织经常倒戈，投靠“伊斯兰国”或“基地”组织。

种种迹象表明，依靠叙温和反对派，联合巴沙尔政权，共同打击“伊斯兰国”的主张在美国政府内部已逐步占居上风。如，美国突袭不针对巴沙尔政权；美国支持的两项有关叙利亚的外交提案，包括联合国“冻结”地面战斗的提议，以及俄罗斯提出的巴沙尔政府和反对派分享权力的建议；美国会批准拨款5亿美元，训练经过甄别的可靠叙温和反对派，同时断绝或削减对部分政治上不可靠、军事上没有战斗力的反对派武装力量的财政和军事支持等等。

无疑，后一种意见相比前者是180度大转弯，面临巨大的挑战和风险。首先，美国过去训练叙武装人员的记录不佳。美国中央情报局前几年共训练了5000名叙武装人员，不是开小差的，就是连人带武器投奔“伊斯兰国”，未来对培训人员的忠诚甄别是一个大问题。其次，实现巴沙尔政权与温和反对派政治和解是推行美对叙新政的必要条件。双方能摈弃过去恩怨，停止互相残杀，掉转枪口一致打准“伊斯兰国”？双方有这样的胸襟和智慧吗？最后，沙特、土耳其等盟国如何跟上美国战略转型是对美国成功推行对叙新政的严峻考验。从教派观念出发，沙特和土耳其一直把巴沙尔当作头号敌人，是优先打击的对象，而“伊斯兰国”则排在从属的地位。现在，要颠倒过来，沙特和土耳其能转好这个弯子，在思想上和行动上紧跟美国吗？总之，美国要实现对叙战略转型还有大量的艰巨工作要做。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