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2013年，国际社会对欧元区债务危机的忧虑有所消退，德国财长朔伊布勒认为经过四年“折磨”之后，欧元区“最糟糕时刻”己过。2013年第二季度欧元区经济出现了18个月以来首次环比增长0.3%，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从9月的50.1升至10月的51.3，两年来连续两次突破50的荣枯线。欧盟委员会于11月5日发布的年度秋季经济展望报告预测，2013年欧元区经济仍将萎缩0.4%，但收缩幅度小于上年的0.7%。欧盟经济形势稍好于欧元区，2013年为零增长，其中英国经济增长预期独占鳌头，预计经济增长率为1.3%。

欧洲经济出现微弱“亮光”，其主要原因是欧盟和欧元区进行了“结构性改革与财政整固”，为解决债务问题筑起道道金融“防火墙”，加强金融业自身修复与监管；建立的欧洲稳定机制 （ESM）既可直接注入有困难的银行，又可用于购买欧元区各国政府发行的债券；欧盟25个成员国签署的《欧盟财政契约》，加强了财政纪律监督与检查，违反《契约》规定的国家不仅得不到欧洲稳定机制的资金支援，还将受到按《契约》规定做出的惩处；成立银行业联盟，授权欧洲央行直接对各国银行进行统一监管，并可无限制地购买成员国政府债券；欧洲央行实施直接货币交易计划（OMT），从二级债券市场直接购买债券，等等。

上述出台的多种政策与措施为稳定金融市场发挥了作用，欧元区银行业在2013年第三季度已呈现企稳迹象，商业银行继续放宽对私有企业放款的门槛，欧元区经济复苏受资金短缺影响的状况得到初步改善。欧洲央行将从2014年11月起将开始直接监管欧元区130家银行。更为重要的是在防范债务危机转化为银行危机的同时，德、法等核心国家及欧洲央行领导人反复释放出捍卫欧元的“政治决心”，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亦给予支持与配合，与欧盟、欧元区联手化解债务危机。

在多种政策和措施综合作用下，欧洲经济基本上下滑到“衰退底部”，经济恢复处在向好拐点，金融市场趋于稳定，外部投资增加，融资压力减轻，出口竞争力有所增强，经济下降力度略显减弱。尤其继2012年欧元区国家的平均财政赤字降至GDP的3.7%之后，2013年财政赤字占比仍在继续下降，负债严重国的经济与财政状况出现不同程度的积极变化，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下挫，开始恢复“自我造血”功能。爱尔兰总理恩达．肯尼甚至宣称将于2013年12月中旬“在没有欧盟伙伴帮助的情况下结束国际组织救援计划”。

然而，欧盟和欧元区的首要目标依然是逐渐将财政赤字降至 3%的“趋同标准”，使欧盟和欧元区不走向“赤字联盟”。欧盟理事会提交的欧盟2014—2020年预算案规定，今后7年欧盟预算规模将降至9600亿欧元，削减340亿欧元，主要削减能源、交通和数字网络等项目建设投资及减少欧盟行政预算，但对农业补贴不减反增，占总预算的40%。但欧洲议会以绝对多数票否决了欧盟历史上首次削减中期预算案，主要理由是欧盟预算案未能考虑欧洲议会的意见，以便使预算案更具弹性，亦即欧盟各成员在历行紧缩的同时，必须确保优先项目资金的获得，以促进各国经济发展。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表示在欧元区经济衰退期间，欧洲银行不会提前收回其货币宽松政策，并多次重申只要有必要，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就仍将保持宽松，将利率维持在当前或更低的水平。由于通货紧缩压力不减及欧元升值影响出口，对疲软的经济恢复造成了伤害，欧元区第三季度经济环比只增长了0.1%。因此，欧洲央行于11月5日再次把欧元区主导利率从0.5%下调至0.25%。

由于削减支出和刺激经济的矛盾并未化解，2013年欧元区没有推出力度大的紧缩方案，并延后一些国家实现“赤字达标”的时间，更加注重创造就业和扩大消费支出刺激经济增长，导致经济收缩幅度趋窄，但依然面临众多挑战，包括缺乏增长动力，恢复力度甚弱，失业率高企、资产负债严重、消费能力较低、进出口不稳定及一些国家社会持续动荡，等等。欧盟委员会秋季经济展望报告已将2014年欧盟和欧元区经济增长率分别下调至1.1%和1.4%。

比利时布鲁塞尔智库布吕盖勒将欧洲经济长期发展迟缓的原因归纳为以下六点：1、长期居高不下的失业率损害了劳动力技能的培养，阻碍了劳动力市场的参与度，进而抑制了经济增长的潜力；2、企业在经济低迷时期对于研发活动的投入出现缩水，特别是经济复苏遥遥无期时，企业减少了对研发活动的投资，降低了企业的生产效率；3、疲软的经济增长和银行资产负债相互影响，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作用；4、企业和家庭债务过度积累，导致债台高筑，且“去杠杆化”缓慢，牵绊其经济增长；5、经济陷入泥潭削弱了对外的吸引力，导致资金从欧洲转移到其他国家和地区；6、经济低迷和高失业率使其欧洲国家民众强烈质疑欧盟政策能力与其作为，弱化了各国国内在促进关键革新方面的凝聚力。

排解上述六个障碍需要时间和政治能力，因此，欧洲经济生命力的回归及出现实质性复苏尚需要较长的时间，期间出现波折与反复亦不足为奇，以德国为首的北欧国家和南欧国家之间“紧缩与反紧缩”的分歧以及“拥欧元与反欧元”的斗争将持续下去，并左右一些国家的政局变化，但欧洲一体化进程不会中断，在排除重重障碍中继续向前推进。

（作者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世界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高级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原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