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首相府20日宣布将于3月29日触发《里斯本条约》第50条启动脱欧程序。开弓没有回头箭，英国将走上退出欧盟的不归路。

英国脱欧谈判可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离婚”谈判，处理英国退出欧盟的事宜；第二阶段是建立新的经贸合作安排，重构英国与欧盟的关系，换言之，“先破后立”。

第一阶段谈判分手没有悬念，唯一不确定性，是友好协商，好合好散，还是大打出手，不欢而散。至于第二阶段，则面临两种前景的抉择：一是通过协商，双方达成英欧新的贸易安排，构建“新的建设性的合作伙伴关系”，实现英国“脱欧不离欧”的目标；二是谈判破裂，双方只得按照“世界贸易组织”的规定来处理彼此经贸交往，英国将“裸退”欧盟。

英国与其它欧盟成员国之间贸易关系密切，欧盟是英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双方的经济依存度高。显然，前者符合英国和欧盟的利益，是双赢的选择，而后者对双方都不利，是双输的结果。

英国的整体思路是想与欧盟达成“大胆且富有野心的”自由贸易协定，“能最大限度获得欧盟单一市场准入”，以在欧盟框架外分享利益蛋糕的最大部分。同时，英国要与欧盟商签关税同盟协定，最大限度消除贸易壁垒并和拥有与其他国家签署自由贸易协议的权力，以“拥抱世界”，将英国打造成“全球性贸易国家”。

英欧要实现双赢前景，需闯过三大难关。

难关之一，“离婚”能否不伤感情。欧方已向英方开出600亿欧元的天价“分手费”，用来支付英国作为欧盟成员国签署的一些计划和项目应承担的费用以及欧盟公务员退休金的分摊等。而英国已指责欧方要价“荒谬”，并表示将拒绝支付。围绕这个问题以及其他分手事项，双方必将有一番激烈的较量，其结果将对第二阶段谈判产生直接影响。如果影响是积极正面的，将为下一阶段谈判开创有利条件，反之则不然。

难关之二，欧盟能否正确处理防止离欧倾向蔓延与保持欧英正常经贸往来之间的关系。这是谈判取得成功的关键。英国脱欧是对欧盟的沉重打击。可以预计，欧盟在未来谈判中会对英国提出苛刻条件，“杀一儆百”，以阻击离欧倾向蔓延，这是欧盟料将坚持的原则。但是，另一方面，继续与脱欧之后的英国保持正常的经贸往来，又符合欧盟的利益。如何取得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将决定在第二阶段谈判中，欧盟在多大程度上给予英国单一市场准入地位，作出什么样的“非常规”关税同盟安排，以便英国既能享受关税同盟的好处，又不会妨碍其与其他国家商签关税协定。根据关税同盟的现行规定，其成员国不得与其他国家商签关税协定。

难关之三，英欧在商谈建立新的经贸关系时能否互谅互让，有予有取。经过几十年的一体化，英欧经济已高度融合，利益相互交织。如，英国服务业产出占英国国内生产总值的80%，其中伦敦金融城贡献最大，其重要性对英国来说不言而喻。同时，欧盟经济又严重依赖伦敦金融城的服务。欧盟成员国四分之三的对冲基金操作、四分之三的外汇交易、二分之一的借贷和二分之一的证券交易都是在伦敦金融城完成的。如果欧盟失去对该城的准入，其损失将难以弥补。对欧洲来说，伦敦金融城不但是英国的，也是欧洲的。就英国消费者而言，德国汽车，法国葡萄酒和农产品，又何尝不是这样。所以，双方只有摒弃零和博弈思维，秉持利益均沾原则，才能确保实现双赢前景。

英国脱欧进程具有太多的内外不确定性，如苏格兰二次独立公投；谈判久拖不决；今明两年有关国家大选再次出现黑天鹅事件等等，都会对英国脱欧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如果三大难关过不去，加之不确定性，英国“裸退”欧盟的概率不可低估。

舆论界大多将英国脱欧归结为“去全球化”或“反全球化”，未免失之于简单化和标签化。其实，英国脱欧要改变的是国家主权的让渡和移民政策的失控，并不反对自由贸易和经济全球化。自由贸易依然是英国的立国之本。在保护主义抬头的当下，国际社会期待英国脱欧会实现双赢前景，但究竟哪种前景“出线”，还要看双方谈判进展情况。

（作者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高级研究员、前驻克罗地亚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