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意大利公投以明显差距否决总理伦齐提出的修宪议题，过程毫无悬念，伦齐甚至中途承认败选，并于5日向总统马塔雷拉请辞，预计一周内正式离职。

本次公投实属意国内改革问题，各方早有预期，且其整体冲击远不及此前英脱欧公投及美大选，因而不够“黑天鹅”分量。公投后欧美政界及市场反应“相对放松”，未出现英美事件时的慌乱及“歇斯底里”，即是明证。但值此喧嚣未寂、心神未宁之际，我们似应开始反思公投“头号遗产”——伦齐辞职究竟何意？

意政坛回归“完美平衡”

意历史上长期分裂，直至19世纪末方完成统一，但地方主义、多元文化及散漫个性早已根植人心、烙进制度。墨索里尼曾妄图“重拾罗马荣光，让子民勇武有力”，也无奈“基因”难改，终因军无战心、众叛亲离暴尸街头。二战后，意进一步通过议会两院制确立“完美平衡”，《宪法》更成民主珍品，动则“兹事体大”。其制度精髓在于总统无实权，且参众两院功能雷同、权力均等、议员众多，以“杜绝执政党独大，甚至重回墨索里尼式独裁”。但过度民主常致党派林立，重要提案如击乒乓，严重削弱政府执政能效。意颁布一项法律平均须一年，翻来覆去、不了了之者俯仰皆是。意历届政府多次尝试改弦更张，皆中道崩殂，伦齐不过又一只“出头鸟”。伦齐下台后，民粹政党“五星运动”遂成新的众矢之的，传统政党正欲联手修改选举法，并力避仓促大选，确保“五星运动”不会渔翁得利、趁乱上台。

欧洲传统左派继续倾颓

欧洲是传统左派思想及运动的滥觞，19、20世纪曾屡掀高潮，但冷战后欧整体“右转”，左派运势渐低。欧债危机期间，左派借民众反紧缩、要保障的求变情绪，高举社会公正大旗，在欧多国主政，欧洲“左转”论一时甚嚣尘上。法总统奥朗德上台之初，还曾召集欧左派政党讨论“对抗右翼欧洲”。但数年来，左翼政府往往受困于理想与现实间差距，在紧缩与增长、经济与社会、企业与工会间徘徊、犹疑，甚至朝令夕改，支持率日渐下滑，并在多国丧失执政地位，领军人物奥朗德近日也因“声名狼藉”被迫放弃竞逐连任，各方预计明年法大选社会党基本无望。伦齐年富力强、胆识过人、形象俊朗，能在近70年内阁更迭63次的意主政千日，本是左翼的明日之星，其“英年早退”再予欧左派当头棒喝。欧传统左派很难立即产生“当然领袖”，内讧、分裂恐进一步加剧。

欧盟力量日益失衡

欧洲一体化的初衷既为联合自强，也为根除战争策源地，“将德装进欧洲的笼子”。谁料德仅数十年就和平崛起，法、意、西等传统列强却“英雄迟暮”，英决定从欧盟抽身，欧盟机构“先天缺陷”，美则忙于重返亚太，与欧渐行渐远。可以说，当前欧“大陆均势”再趋动摇，不仅法德轴心失衡，欧盟机构及成员国对德依赖更不减反增。一些欧官员私下指责德“道貌岸然，妄图以欧元支配欧洲”。意乃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欧盟创始国之一，素为一体化“铁杆粉丝”。伦齐不但延续这一传统，还力推一体化“更均衡、更现实”，主动调整对德政策，一面在英脱欧后寻求补位，组建德法意“新三驾马车”，一面在意见不合时敢放狠话，被各界寄予厚望。其继任者能否延续伦齐强势外交风格，将打上大问号。英国广播公司在伦齐辞职后感慨：“唯一对欧盟未来具远见卓识的领导人离开了。”

当然，正如德总理默克尔所言：“公投虽遭否决，欧洲仍将继续工作。”伦齐的离开绝非欧解体前兆，更像一种主流政治的“轮回”。起落浮沉在意政坛亦是家常便饭，伦齐下次大选东山再起犹未可知。

（作者为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所助理研究员，文章转自中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