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航MH17悲剧，震惊世界。这种发生在冷战时期的军事袭击民航事件竟然再次发生，背后的反人类行为，遭到全世界人民的一致谴责。事件初期，世界舆论近乎一边倒指责俄罗斯。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事件变得扑朔迷离，坊间也出现各种猜测。

无论真正的凶手是谁，事件对国际政治经济会带来不小的冲击，尤其是新近成立的金砖开发银行。乌克兰跟巴西离了很远，怎么会有联系呢？在现在这个大国博弈的地缘政治环境下，事件之间的联系可以从地球的一端到另一端。

金砖开发银行能否对现有国际经济跟金融秩序产生实质性的挑战，取决于金砖成员国家的合作力度。经济基础左右政治上层建筑，决定国际政治影响力。反过来，政治实力也会影响经济活动的有效性。作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俄罗斯和中国，他们所拥有的国际政治实力，是推动金砖开发银行实质推进的核心资源。同时，金砖开发银行可以帮助增强俄罗斯的经济实力与金融抵抗力，增强对抗西方国家对其制裁的能力。所以，金砖开发银行既需要俄罗斯的强力支持，又对其经济有极大的积极作用。如果这个良性循环能够启动，国际金融秩序才可能被实质性地改变。

马航事件将俄罗斯推到了战略抉择的关键地步。前不久发生的俄罗斯兼并克里米亚的行为，尽管并不能被国际社会所广泛接受，但毕竟这是乌克兰与俄罗斯两个国家之间的事情，对于俄罗斯的国际政治地位，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是马航事件将俄罗斯推到了是否是反人类、与整个国际社会为敌的境地。一旦“罪名成立”，将对俄罗斯的国际政治地位产生极大的不利。由一个被盖上这样一种烙印的国家来力推金砖开发银行，银行本身的合理性会受到质疑，在国际事务上的影响就会大打折扣。

与此同时，金砖五国并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各自的国家利益，在开发银行事务上有诸多分歧。普京曾将金砖五国比喻成非洲的五种动物，大象、犀牛、水牛、狮子和豹子。其中狮子跟豹子都有霸主的潜力，但是普京没有解释哪个国家代表哪种动物。外界推测，普京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狮子王。如果在构造国际新秩序的过程中，不能体现俄罗斯的大国地位的话，俄罗斯的积极性就会降低。因此，金砖开发银行能否真正挑战现有国际金融秩序，取决于各国能否真诚合作，能否防止被有效分化。

西方国家，尤其是欧洲，对于俄罗斯的制裁力度，就成了这种分化能否产生的关键。但是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战略困境。如果制裁力度低，俄罗斯完全可以选择支持中国跟金砖开发银行。美国在经济压力增加的情况下，会对欧洲施加更大的压力。如果制裁力度太高，俄罗斯的反应会变得难以预料。一种可能性是俄罗斯选择继续跟中国合作，干脆跟欧美站在对立面，以金砖开发银行等以新兴国家为核心的经济体来对抗制裁。

美国跟俄罗斯的贸易规模很小，而欧洲要大得多。一旦对立，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局，会让欧洲更加靠拢美国。另外一种可能性是俄罗斯会在高压下选择向欧美妥协，毕竟金砖开发银行才刚刚开始，新兴经济国家各有各的难处，远水解不了近渴。妥协也就意味着金砖开发银行，很难实质性地实现其本有的功能。

换句话说，马航事件以后，欧洲和俄罗斯在制裁问题上会陷入战略“囚徒困境”。面对这个困境，恐怕俄罗斯和欧洲都要非常慎重。事实上，马航悲剧发生后，欧洲在发表意见上表现得非常保守和小心；俄罗斯也一直努力配合欧洲，竭力避免这件事情对其国际政治形象产生巨大的影响。目前看来，要解决困境，还要取决于双方的沟通。

善良的人们宁可相信这是一次误击事件，希望真相早日大白，并且再也不要发生。但是它的影响将是深远的。欧洲最新的制裁计划已经出炉，但是欧盟并没有达成一致。马航事件的调查，跟欧洲和俄罗斯如何进行战略选择，世界将拭目以待。

（作者是新加坡管理大学战略管理助理教授，文章转自联合早报）